第332章 太子的仪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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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总算暂时告一段落,江沐尘心系朝堂自然是只休养了一天便又前往金銮殿上朝了,只是今日显然这些文武百官的状态都极度不正常——

特别是首当其冲站在他对面位置的慕容祈。

应当是受了刑罚的缘故,即便慕容祈现下安然无恙站在金銮殿上,但眉眼间的倦怠散漫感却极其强烈,让江沐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遗憾的是慕容祈始终没有抬眼看他。

南辰皇城称得上国泰民安,寻常琐事也无有必要来上禀天听,故而也不到半个时辰便将该处理的公务都处理妥当了。但最后,内官尖细的“退朝”声还未响起,就听皇上沉声道:“诸位爱卿,朕今日要宣布一件事情。”

不知是否是江沐尘的错觉,皇上此话落地,慕容祈似是身形一震。

极快又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垂眼凝眸,神情不明。

皇上从始至终也没有看慕容祈,他缓慢起身,这个往日里皆意气生发威严肃穆的皇上,却在极短的几天时间佝偻了腰,皇冠压不到的鬓角也跟着染了几缕白色。他打量着朝堂下面的文武百官,其中这里有知道内情的,也有不知道的,毕竟这件事情他昨天跟信得过的朝臣们探讨了将近一夜的时间。

他直言道:“朕除却太子这个儿子,还有一子。他是朕的长子,是朕此生最钟爱女子为朕所诞下的儿子,他的名字叫慕容忱,亦是十五年前因谋反罪被抄家流放的江家之女所诞的血脉。”

大殿上并未哗然吵闹起来,纷纷陷入沉默,只觉鸦雀无声。

皇上继续道:“朕当时被一叶障目,竟头脑发昏的去定罪江家,把江氏废后幽禁,期间也连累朕的长子跌入莲花池而命丧黄泉。”他突然话锋一转,“可是朕最近才得知,朕的长子并未命丧莲花池,只是当时后宫嘈杂纷乱,他难以自保,被人所害后,被丢弃进了莲花池。但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朕的长子到底并非凡夫俗子,所以亦没有命丧浅滩。”

慕容祈这时候的脸色几乎称得上煞白如雪了,病态的苍白上又像是有人在覆了一层白浆似的。

但这些江沐尘却没有看到。

因为他懵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直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那些陈年旧事翻出,这架势还像是要恢复他真实的身份。这江沐尘倒诚然没有预料到,所以也难得的没有说话。

“朕的长子,亦是南辰的先太子,便是慕容忱,这些年他并未被仇恨苦难遮蔽双眼,到底还一心为了黎民百姓为了江山社稷,选择隐姓埋名留在了南辰,只做了区区的丞相之位。”

江沐尘微不可见的皱起眉,这种场景他诚然想过千百遍——恢复身份时该是怎样的趾高气扬,定然是打脸苏爽,但事情真的发生后,现在的他却只觉得乏累。

就连旁边文武百官们忍不住的小声谈论,及有些人怪异的打量目光都视若无睹。

众人想法不一。

此下众说纷纭。

皇上的目光隔着帝冠十二道珠旒亦隔着天斩鸿沟般遥遥而来,内里的歉意悔恨却还能被江沐尘看的分明。他叹息着道,“朕的长子并不愿打破这番岁月静好,宁愿忍受冤屈也不愿吵闹的诸人都不得安生,但朕思前想后觉得始终对不起江家,亦对不起先皇后和他,便还是决定恢复他的真实身份。”

说着,皇上略一伸手,便有内官捧着几套衣冠走下高台停在江沐尘面前。

一套衮冕。冕有白珠垂九旒,红丝带做帽带,青绵缀做两耳旁做饰物。

一套公服。远游冠,红衫单衣,白裙短袄,佩双瑜之玉,颜色如同绶带。

一套弁服。用鹿皮制作,红色衫衣,白娟下衣,艳色绶带,还有双佩点缀于两侧。

这是太子的仪仗。

江沐尘皱起眉下意识去看慕容祈的神色,却见他神情淡漠由始至终都未抬眼。而此时内官还在小声催促,江沐尘到底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皇上难堪,便只能伸手接下。

此后的事情看似顺理成章。

皇上既然找回了昔日逃亡流落在外的先太子,自然也是要追查十五年前的旧账,江沐尘虽然并不打算在此时机就将全部罪证取出,却也赶到了这个点,不得不做了让步,让流风去丞相府翻找到了这些年他收集的所有证据,全部交给了皇上。

尘埃落定。

皇上最后下了决断,将先前联合张家污蔑江家谋反的诸位朝臣全部定罪入狱。只是毕竟已是十五年前,许多朝臣都已入土,皇上思前想后还是将这个处罚的权利交给了江沐尘:“忱儿,你打算如何处罚他们?”

“身死魂消,前尘往事便都无需再提。”江沐尘到底是还有理智在。何况那些朝臣当年可能也是受人逼迫而不得已,既是已经死了,便没必要牵连父母妻儿。只是有些哪怕已辞官养老之人,却还是要略微施加惩戒以彰天威。毕竟有罪。

张家受到的惩罚最重。

这几年他们已被江沐尘暗中施压,逼迫的多次选择花钱消灾,最后还是被发落到偏僻荒城里做了小小县丞。张氏有两子,纷纷被召回,定罪入狱,念及身为皇后兄弟,后贬为庶民流放荒城里去。

慕容祈没有求情。

他只身站在金銮殿上,神情淡漠,薄唇冷抿,他看也没看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的两位舅舅,只是仰首挺胸望着皇位,虽是四周皆是指点,但眉眼处却又带着几分舍不得丢弃的矜贵高傲。

如遗世独立。

退朝之后江沐尘离宫时尚觉恍惚,分不清梦境现实,事情进展发生的太快,区区两个时辰就诸事都尘埃落定,张家获罪入狱,江家被平反,他所做的这些事都被人知晓,他和他娘亲经受的苦难也终于被世人得知。

可他却不觉轻松惬意。

只觉恍惚。

仿佛整个人都踩在了棉花上在行走。

还未绕出极近奢繁的皇宫,就见前方转角处有人特意在等他,正是脸色苍白的慕容祈。慕容祈看到他,嗤笑:“江丞相现在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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