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59

连续几天的豪雨,淫雨纵横,好像打翻了脸盆似的,天真的快塌下来了。

芳华里,自从白娘子甩手回省城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刘小晶鉴于老泰山的淫威及自己远大的前途考虑,选择退让,虽然不和谐但婚姻还是要的。这之中有面子的顾虑及所谓纯洁的名声,省城虽大,风声传得蛮快,令他不得不抛弃体面和尊严跪倒在丈母娘脚下。他确实爱过白娘子,几次的低姿态恳请,仍然无法挽回白娘子的心,她却执意要求离婚,不肯回头。

少了一条小尾巴没有令刘小晶产生堕甑不顾的逍遥自在的超脱,内心的孤独寂寞有一位勇于献身的红颜知己的暂时填补。白娘子在学识、修养、见识、背景等各方面都远胜于他,他被嘲弄为一个没有任何品味的喝香槟的小铁匠即是被矮化的证据,那种内心深处的痛没有人能了解。少了这条缰绳的羁绊,本该乐得自在,令这只野兽更加放纵。因为这个天才意识到缺乏一根擎天柱,他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他这个男人是天的大男子主义思想推崇者始终认为白娘子不过是一个被惯坏的傻娘儿们,他高估了自己身上的魔力,还指望着用时间换取空间的自然和解。后来上演悲剧也就难免。

芳华里的两位佣人苏家君、林美丽照样留用,其实就是用生不如用熟。哪怕是芳华里的一条看门小狗,也是副处级待遇,她们共享有三千多项的特权其中包括民政单位的特困户补助,而大金主杨延冰更是慷慨地另发一份薪资,何况主人一贯大方。她们一度曾忐忑不安,害怕被主人无情辞退而丢了神奇魔力,意外的是不但继续留用而且调高了工资,这令她们更加死心塌地替主人卖命了。刘小晶小小的附加条件就是她们必须管住自己的小嘴,任何秘密都不得泄漏。

远处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芳华里。芳华里最近新添了一位新成员,一条棕色杂毛狗。苏家君十分讨厌小狗给自己增添的麻烦,将畜生当宝贝真是罪过。满地狗毛,也增加了她许多工作,它也教芳华里变得更臭。这是主人的心血来潮或者另有用心?她的小脑瓜并不笨,猜测可能是为了讨那娘儿们欢心?有意思的是这一点林美丽和她有共识,她们达成一个默契,彼此心照不宣。

以前,白娘子当家,芳华里充满欢声笑语,如今情况显然大不同了,她们都意识到这一微妙的变化,尽量闭嘴不说话,以免讨人嫌甚至被踢掉。苏家君清理了客厅,给小狗刷毛,可是一转瞬之间又是满地狗毛,只恨不得刷锅清炖了它。

林美丽有心情嗑瓜子磨牙,瞧老伙伴被小畜牲折磨得没了脾气,幸灾乐祸之神色映在脸上,她们拿一样的薪酬,凭什么她独享清闲?如今,可有她忙碌的了。既然苏家君讨厌小畜牲,她就喜爱它。劝她不必斤斤计较,坐下来,享受香茶。这一提醒教固执的脑筋转了弯,喝起茶来。

“老天像在发脾气。”一个闷雷,两人均吓了一跳,林美丽道。这大雨看来一时半刻停不下来。林美丽感激芳华里的神奇魔力,丈夫在城管局谋了一份好差事从而彻底改变身份,以前在街上摆摊子艰难度日还天天被城管追赶着欺负,人不像人。如今披上一件狼皮,嗓子粗了,獠牙长了,管起别人,威风十足。她小忧虑是查某仔贪睡,晾晒的衣服可能被大雨淋湿了。

苏家君则担心着宝贝儿子冒雨上球场打球了,她不明白的是难道打篮球就能过日子?享受着香茗,关心晚上准备什么菜肴?林美丽用手半捂着自己的大嘴,免得那几颗长得不争气的獠牙露出来,她越来越讨厌自己两排牙齿来了,希望尽快找个时间做一次免费矫正手术。

“电话还没来呢。”她说。主人尚未指示,那只小狐狸精也未上门,她都不知忙些什么。幸好这位大厨手脚麻利,红烧石斑鱼、丝瓜吻芒果贝、清炖甲鱼、蔬菜色拉、红烧狗肉等等,于她犹如变戏法,一会儿就能上餐桌。

苏家君突然想到白娘子的一句名言:这种天气不能行房事。据她所知,她家老猴子精力旺盛,于是压低嗓门探问她的私生活。林美丽倒没有什么心计,有一回夫妻俩白天在家里行房事,偏偏教查某仔撞见了尴尬事,这一坦白逗得苏家君哈哈大笑。末了,她又附上一句,这仅是小玩笑,骗她的,苏家君却当成真人真事。她们吃着香茗,闲些杂话。这时小畜牲狂笑了两声,她们知道女神上门了,马上闭嘴不谈。

正如她猜测的那样,冒雨而来的,正是那只小狐狸精洪滨妃。

“全身淋湿了,快进屋来。”苏家君谄媚着接过她小手里的雨伞,一面轻轻拍拍她后背上的水珠,让她先进屋里来,拿毛巾给她擦脸,和蔼地说。

洪滨妃微笑着问候一声,一面抱怨豪雨不停,皮靴浸了水,一面梳理着秀发。佣人找来一双凉鞋换上,像伺候尊贵的主人似的,十分细心体贴。洪小姐第一次出现在芳华里,苏家君和白娘子有相同看法,认为这位娘儿们不正经——真是尿窟痒痒,欠人**。并天才地认为她没有任何前途,不过能跨过芳华里这道门槛,一定有不凡之处,她以一种职业性的微笑接待她。

诸路神仙,谁也得罪不起。如今事情有了微妙的变化,说不定她还真的入主芳华里,成为这里的新皇后也不一定。惯于见风使舵是她的特长之一,听说女神喜爱黄玫瑰的芬芳,每天必在客厅的玉壶春上插一枝,以讨好这位年轻的皇后候选人。

林美丽的小尾巴摇得更勤快,从她那不端正的暴牙里流露出来的问候令芳华里更臭了。她早将她当成芳华里的新主人,极力巴结、讨好到不加任何掩饰程度。象她手里抱着小畜牲似的,见到洪小姐马上蹦到地上,在她跟前摇起可怜的小尾巴。

洪小姐高兴地将它抱在怀里,亲了又亲,还管它叫‘儿子’,询问最近的表现?并从皮包里拿出一块饼干犒赏它。

苏家君马上端来一杯香茶,仔细汇报给它梳理、洗澡、喂食的各个细节。有某种东西渗透到她灵魂深处,情绪、言语之中总有一股莫名的厌恶,不管它的血统如何名贵。

洪滨妃有所觉察并没有加以深究,只因为她正处于极度幸福之中,心情愉悦,不将它当回事。她也意识到自己并非屋里的真正主人,不敢过分放肆,何况有求于她们的事多着呢,因此彼此容忍着。

好多天未见到女神了,林美丽关心身体不舒服吗?她随刘小晶上庐山旅游了,昨天回到香城。她撒了一个小谎,声称工作很忙,这话相信她们也不信。她也不指望她们相信,不过毕竟脸皮薄,撒了谎,眼神闪烁不定。

晚餐的菜单准备好了,她请示是不是开始烧菜?洪滨妃笑着让她等一等,听她的说话语气,俨然以主人自居了,而且她准确地掌握着刘小晶的去向,这不是主人,难道是神仙?既然准主人这样说,她自然满口答应而且乐得清闲。

苏家君十分留意芳华里的细微变化,表面上狐狸精没有在芳华里过夜,但她早上又发现浴室里牙刷多了一把。对芳华里的一切保持沉默是她们之间的默契,因此从不多问。洪小姐身上的变化却是有目共睹,眼中流露出幸福的光芒,神色欢愉,一望而知是一只幸福的小狐狸。代表知慧的小眼镜换了,腕上戴着一块劳力士名表,裙子、皮鞋、皮包全是名牌,这又是从副市长身上感染的某种病毒。

如今洪滨妃这位骄傲又固执的娘儿们全部精力都聚集在芳华里,这位唯物主义者对符咒也产生了浓厚兴趣,她被清洗的大脑不信鬼神,却又感受到冥冥之中有某种神秘力量在主宰着她。她坚信使她不费任何气力就轻易跨越芳华里这道至高门槛是藏在身上的符咒起了作用,这又得感谢先驱者刘小晶的细心引领。

她野心勃勃成为一位众目睽睽的明星,少女梦就是种种与大人物的交往情景,她的爱情与其说被月佬耽误不如说别有用心的选择,为达目的将个人的品味、尊严、人格、原则,则全抛之脑后甚至背弃组织信仰。她对自己的野心深感恐惧,为了成为芳华里幸福的新皇后,她不惜一切。一旦实现,她将对它进行彻底的改造,使之完全适合她自己的风格,哪怕空调里吹出的凉气,也要适合她的口味。

芳华里留下太多白娘子的痕迹,地毯、壁炉、吊灯、油画,还有那令人讨厌的法国香水,那甜腻的香气充满着莫名的诱惑像幽灵似的无处不在,这是她最难受、最恶心的。眼下,她必须忍耐再忍耐,还得夹着小尾巴。小苹果就挂在树上,可望不可及,这是最无奈之处。在佣人眼里,她身份的确十分尴尬,她们的看法她并不在乎。爱情就是生命的冒险。她的冒险是值得的,哪怕因此献出春青,她也乐意。生活多么美妙,她努力地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并且有一个不错的大胆的计划。

更深层次里灵魂受到残酷现实的左右,阻碍着她的思想、爱情、行动,令她的灵魂和躯体分离。孤独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的声音,一股力量阻碍着她的前进,并试图将她从这糟糕难堪的处境中拯救出来,但她太固执,陷得太深了,无力自拔。再说她没有从领导哪儿得到任何暗示也是她更加固执的理由。

刘小晶的贪婪之处既要漂亮的婚姻又要温柔的情人,既要显赫地位、名声,又要风流快活。假设某一天白娘子突然回到芳华里,继续当她尊贵的夫人,重新主宰着一切,她没有任何应对预案。假如地下情人的身份被曝光,她是不是选择遁入下水道?某些东西非常脆弱,她不敢去触摸。正如客厅壁炉上那幅油画《大海》一样,她觉得那位丑陋的主角不是白娘子,正是她自己——没有从大海里出来,恰又掉入苦海里。最要命的是妹妹洪滨雁似乎嗅到某些气息,不停地追问着,她只能不停地说谎。她憧憬着在结婚进行曲中披上洁白的婚纱,走进礼堂的美妙情景。不难想象,真相大白又将是多么糟糕的情景。

豪雨停了,鼎山上出现一道动人的火陷似的晚霞,真是风云变幻不定。

这是芳华里难得的清闲时光,屋里只有一位贵客,而且全是查某人,她们吃着茶点聊着天。暮色降临,主人马上就回到家里,林美丽开始动手炒菜。洪滨妃可不愿闲着,穿上围裙当厨师助手。她既渴望烧一道爱心、美味、香气齐全的绝妙好菜,讨刘小晶欢心,又怕被热油溅到粉脸上,不敢靠近灶台。

大厨瞧她小手拿勺子的架式就知道是一位被惯坏的小姐,从不曾下过厨房,让她切黄瓜,菜谱上有一道蔬菜色拉,极受刘小晶赏识。黄瓜切了一半,外面汽车喇叭声响起,黑色美洲豹回到芳华里。小畜牲不停地狂笑着。女神扔下刀子,连手也未洗就跑出去迎接,教林美丽哭笑不得。

芳华里的空乏、寂寥、孤独已经让刘小晶忍无可忍了,每天照旧回到这里,面对两个老废物及其神秘莫测的微笑——好像是对某些事的讽刺,这让他更加难以忍受。一踏进家门,女神正站立在明亮的大玻璃门后面,朝他挥手,那感觉真是太美妙了。他几乎想伸出双手,全力拥抱美人。芳华里需要一位新女主人,让别墅换发出无限生机、朝气,她们并排站在那儿像迎接皇帝御驾似的微笑着问候。刘小晶指着车库里的美洲豹,后备箱有些礼品,教佣人搬出来。他的胃口非常大,送任何东西一概带回家,不称意的就赏给下人。某些谄媚者为了讨好领导,往往是十分大方,他乐于收受。

洪小姐接过他手里的皮包,又给他一双拖鞋,关心被大雨淋到了?刘小晶接过洪小姐手里的‘蜜糖’,趁佣人出去,在美女身上占了一点便宜。他下乡督查工作,赶了很长一段路,一面逗着小畜牲,让它管他叫‘爸爸’,一面抱怨快累死了。洪小姐建议先泡泡澡?他不听。闻到阵阵香气,站在厨房门口,问道:“伙头军,饭好了没有,快饿死了。”林美丽应了一声。

这是一次浪漫、温馨的晚餐,美妙浪漫的两人世界,他们无需佣人伺候。洪小姐点上蜡烛,在朦胧的气氛,黄玫瑰在微光之下显得格外动人。他们一面进餐,嚼咀着美味佳肴,享受着那动人的氛围,又愉快地吃了一杯葡萄酒。一面含情脉脉地彼此注视,美味佳肴顿时失色。

一周时间东奔西走的四处颠簸,她真被累坏了,一觉睡了十多个小时像大蟒蛇似的连个翻转也没有。刘小晶感叹她的好福气,他精力充沛,早早起床,甚至冒雨到公园散步一番,之后又马不停蹄下乡督导救灾工作。连续几天的豪雨,农作物受损极为严重,许多学校校舍连连出现危险,他不得不亲自赶往挂钩县指导工作。好景不长,一声惊雷将所有浪漫的气氛全给破坏了。

正当他们身心愉悦,欢快地说着话时,苏家君汇报有一个紧急电话。刘小晶十分震怒,难道饭也不让人吃吗?道:“什么事?不接不接,就说我不在。”苏家君陪着小心,坚持着。

刘小晶不听则罢,听完电话,又气又急,将整个电话都砸了,脏话流往大街上。一群傻瓜很快赶到芳华里了,他不得不将美女送走。洪滨妃十分难过,关心出了什么大事?他只称是三文坪出事了。他行事谨慎,试图努力避免狂热主义毛病,但置身于这个黑色漩涡之中,又是不由自主。

红头文件强调领导干部不能持有厂矿股权,他也想将手里金矿的股份转让,可又舍不得每年那笔丰厚的利润回报。正是内心的贪婪,给自己惹来大麻烦。他想到白娘子的忠告,后悔当初没有听她的话。连续多天的豪雨令金矿坑道严重塌方,也不知矿上死了多少人?他又恨起赵尹剑,那个没下巴的混蛋,口口声声向他保证什么事也不会发生,惨祸还是不幸发生了,他发誓要将他头皮剥下,做成旗子,挂在芳华里大门口上。

几条鲨鱼正朝芳华里游来。他们约好在宾馆见面,就依依不舍地分手了。

一辆黑色大轿车徐徐驶来,停在芳华里门口。赵尹剑从车上爬下来,同行的有他的大舅子,三文坪县长孙九城,他们从三文坪金矿上赶来的,路上又遇道路塌方,绕了个大弯,才赶到香城。赵尹剑脸色铁青,内心极度不安,矿上出那么大一件事,也不知老板将怎么收拾自己?孙九城系孙同姬的大哥,孙家的奇怪遗传结果清一色全是大胖子。

孙九城肥头大耳,项上三圈厚厚的赘肉,没有脖子,没有腰身,活像大水桶似的。他脸上冒着虚汗,内心忐忑不安,跟着后面,不知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什么?

苏家君开门请他们进去。扑面而来的凉气,让他们都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刘小晶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坐在沙发上等他们,神色显得平静,看不出内心在想些什么,示意他们入座。

赵尹剑以为会被老板敲破脑壳,瞧老板神色平静,稍稍松了一口气,讨好地递上香烟。刘小晶瞧了他们一眼,感觉自己是天底下头号大傻瓜。明知是不可为,偏偏强求。明知是一帮蠢材,又委以重任,这就是根源。他瞧了孙县长一眼,佝偻着身子,神色极度猥琐就像油缸边一只偷油的小耗子似的令人恶心。

他沉下脸,居高临下是他一贯的风格,问:“具体情况怎么样?”他们相互对视一下,孙九城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市长竟是如此待客的,连一杯茶也不给?领导们下乡,他们可拿他们当善心菩萨供着,哪种服务不是一流的?眼下他也不去计较那些细节了,他说:“事件是昨天夜里发生的。”

听说昨晚就发生了,刘小晶再也按捺不住了,从沙发上蹦起来,将茶几上的茶杯砸了过来,砸在赵尹剑的膝盖上,他勇敢地忍住不敢喊疼。他大骂道:“什么?什么?昨晚就发生了,晚上才通知我?你这狗杂种。”他忍耐不住,粗话脱口而出,“出去,统统滚出去,你们自己去处理。”

三文坪金矿一向麻烦不断,先是开矿移民引发纠纷,许多村民曾将书记、县长围困在矿上两天两夜,后来出动地方武装力量,才将他们解救出来。其次矿长吕拯夏大胆选用化学选矿法,使原本没有任何开采价值的金矿,效益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靠金矿一夜暴富起来。然而,它的社会成本却十分昂贵,化学选矿留下的氰化物废液,给当地环境造成严重的污染,村民吃水都成了难题。

他们没有分享到一分钱的金矿财富,却承担着可怕的环境破坏造成的恶果,因此村民不断上天庭告御状。公正应该像初升的太阳普照大地,但太阳被乌云所笼罩,没有任何人给他们公正。(未完待续)

[上一章] [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推荐阅读
相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