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缈娜月容皎，颜色双绝我为妖，冰肌玉骨清无汗，竹林深处身姿曼。浮生三千金堂玉马，惊鸿八面玉人风华。梦里风月无牵挂，谁共我此生两袖烟花。罢！罢！罢！陌上赴花期，相思又百年。

——《司魅小序》

觥筹交错，花青弄影。

东海此刻温柔宁静，如同母亲的怀抱一般，偶有一尾锦鲤窜上。

沐浴着皎洁月光，赏那璀璨星子，是也，极好！

我叫少绾，嗯——

对我自己的所知，也只有这些了。

我躺在吊床上，看着宁静的东海慢慢的，变成犹如一锅开水一样。

“哗”

随后，一声水浪声响，忽然从海中冒出一个人影来。

虽然从东海中出来，依旧浑身干净，不沾一滴水珠。

那是我的师父，司魅。

“少绾，你还没休息？”师父生的一副好摸样，我只能用好摸样来形容她。因为在遇到师父之前，我的头脑一片空白，就连说话都不会…

我可不是刚出生的婴儿，师父对我之前的事情不愿多说，我也就不多问。

我和师父在这雪岛生活了很久，我已经记不清年月。

“进屋吧。”师父见我不回答，微微叹息，拂袖进屋。

我想师父刚才去了东海赴宴，想必现在一定很累了吧，我也就不打扰她，回了自己的小屋。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周身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或者说是直觉吧…我觉得这屋里有人！

往日我倒下便睡，今日就觉得哪里不对…

果然，我的床上忽然多了个人，他窜跳到我的身边。

我哆嗦，“你你你…你是谁？”

这人生的好吓人…我感觉…长得吓人。

似乎在我的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人好吓人。

“战神，你不记得我啦？我是擎苍啊！”那个丑八怪盯着我，好像很认真。

我往后缩，“什么擎苍啊…我根本不认识你！”

“哈哈，你不要装了，我知道你认识我。我四妹把你带到这里来，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我继续往后缩，害怕极了…

“二哥！”

只见房门忽然被踢开，师父一身中衣，看来很着急。还没能把衣服穿好…

丑八怪看见师父，立马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四妹…”

“你脑子有病就不要乱跑知不知道？万一被天界的发现了，又要累我们去救你！”师父好像很气急败坏，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丑八怪。

丑八怪耷拉着脑袋，撅着嘴，有意无意的瞟向这一边。

唉…那副模样生的这么难看，怎么会是我师父的二哥呢？我师父长得这么好看！

“少绾，他…他刚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啊？”师父拉过我，一双美丽的紫瞳看着我。

我摇头，“没有。”

丑八怪说的话，我已经自动屏蔽了。

师父轻轻舒了一口气，气息如同一股冰兰，我觉得好好闻啊…

“四妹，我脑子有病？我看你脑子才有病吧，在他眼中你一直是个男人。他为了那个女人建了这座岛，他为了那个女人宁愿散尽神元，你倒好，拼尽全力也要把他的神元找回来，就算你找回来，也不是个完全的魂魄。”丑八怪像是受了好大的激怒，从我的床上跳下来，指着我的鼻子说。

我往后一退，退到师父的怀抱里，软软的，好舒服…

“二哥你够了，还不赶快回去！”师父像是不愿意和丑八怪争论，不是不愿意…应该是…害怕…

师父害怕什么？

“我不回去，魔宫里面已经没有我的地位了！”丑八怪坐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撒气。

师父挑眉，沉声道：“二哥何以这么说？”

丑八怪瞪着眼睛，说：“火溟回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还不如和你一起住在这里，免得看见他们烦闷。”

火溟…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想来，这丑八怪是嫉妒人家。

“你在这里我看着烦闷，天马上就要亮了，你还是赶紧到南天门去。”师父很不耐烦。

可是丑八怪就是不愿意走啊…

“好，你不让我在这里住下，我就学朝岚那个丫头。去游历人间！”

师父揉揉眉心，“二哥你在南天门骂了这么多年也没事，想必天帝早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既然你要去游历人间，那就去吧。想来，这天界的人也许不会抓你了。”

丑八怪嘴巴一瘪，气得快要冒烟。

他跳脚，“魔父，魔父你快把我带走啊。我没有人要啦，我还是来陪你好了…”

师父咬唇，“好了好了，今夜你就留在这里，明天必须走！”

“好好好，我要和战神一起睡。”丑八怪指着我。

我瞪眼，不要不要，坚决不要。

也许是我虔诚的目光感动了师父，师父跟我一样坚决，“不准！”

我得意的看着丑八怪。

“今晚我和你睡。”师父对丑八怪说…

我瞪眼，“不可以！”

我好像更加坚决…

周围忽然沉默了…我愣了愣，咦…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气氛好像变得很奇怪，我搓手，像是个犯了错的人。

可是我说这句话也没犯错啊，但是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啊？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久了，头便痛了。

我蹙眉，师父拉着我，有点儿…生涩？…扭捏？…害羞？的说：“别想了，你到我屋里来睡吧。”

“不可以！”丑八怪急了，将我和师父的手分开。

“就这么决定了。”师父甩开丑八怪，拉着我走了。

我比师父还高，只要垂头，就可以看见师父的侧脸。

师父的面上飞上一朵红云，好看…真真是好看极了！

“你睡床，我睡地上。”师父放开我的手。

我摇头，“师父，你和我一起睡在床上吧。”

师父面上震惊，这么久以来，师父对我一直淡淡的。有点儿冷淡，今夜因为丑八怪的到来，好像我看见了师父的所有表情。

“可以吗？”师父这是在问我？我看着窗外的月光，师父为什么要问我可以吗？

还不等我想明白，我已经被师父扑倒在床上了。

共枕而眠…直到天亮。

“起床了起床了，我饿死了，我要吃肉！”

外面响起敲门声，外加粗嗓门的嚎叫，我抿唇，睁开眼睛。

我心神一震，老子眼前怎么有个女人？

缓了好久…我才想起，这个女人是我师父，昨夜因为丑八怪，我和师父一起睡了。

此刻师父在我的臂弯之中，睡颜安稳，不过因为外面的敲门声，师父漂亮的眉毛拧了起来。

我轻轻将手抽出来，慌手慌脚的穿起衣服，把门一开。

丑八怪的手差点儿捶在我的脸上！

“吵什么吵，又不是狗，还要吃肉。”这雪岛上到处都是雪，除了我和师父两个活物，就什么都没有了。

按我的想法来说，应该叫荒岛才对嘛…

“不要以为你打得过我就敢凶我，现在你就是个废物，小心我打死你。”丑八怪对我举起了跟他样貌一样丑的拳头，怒目直视，活像一条家养狗。

“二哥，我去东海钓鱼给你吃。”

说真的，我这个人呢，脾气不好，叛逆，却又怕别人打我。

我知道我很怂，没办法，只好去给丑八怪钓鱼啊。

丑八怪果然如同一条生猛的家养狗，我好不容易掉起一条鱼，还是一尾七彩锦鲤。

娘哎，七彩锦鲤啊，鱼中之宝！

丑八怪将七彩锦鲤生吞活剥了…

“味道不错，那里面还有吗？”丑八怪也不顾满脸鱼鳞，问我。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惟有点头。

更让我震惊的，还是丑八怪一猛子扎进了东海…

我在岸边从早上守到了中午，直到师父醒来到处找我们，看到我她好不容易放心下来。又问，“丑八怪呢？”

哦不不不，师父是问二哥呢？

可能有点儿仇视丑八怪，只要关于他的我的大脑就自动设置成了丑八怪…

我指了指东海…在师父惊悚的目光中，说：“他说七彩锦鲤很好吃，跳下去吃了。”

会水，就是任性…

“哎呀！”师父一拍大腿，咕咚也跳进了水里。

我瞪着涟漪圈圈的海面…心中已经没有了形容词…

师父刚走，身后又有人了。

这雪岛往日一个人影儿都见不到，这次倒是挺热闹啊。

我揉了一坨雪球，打在了那个四面张望的人背后。

“哎哟。”一个女声尖叫，我不得不佩服我精准的打法。

“娘亲，是那小子打你。”这声音，活生生一个奶娃…

“什么那小子那小子，这里住着你四姑！”女子轻斥，随即像这边走了过来。

我眯眸，想要第一时间看清来人面目。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我觉得…看见那个女人，我的心中忽然有什么在绽放。

她的身上，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我，让我的脚步不由自主跟过去。

那个女人似乎也看见了我，恍惚间，我看见女人往后一退。

一双美丽却满是寒冰的双眸写满了震惊。

“八…八…。”

“嗯？”

爸爸？

“对我二哥好点儿，别再让他跑出来了，危险。”

我听见一阵哗啦的水声，接着有个人影隔在了我和那个喊我爸爸的女人之间，是师父！

师父没好气的拽着丑八怪，丑八怪狼狈极了，满嘴的鳞。

我看不清女人的面目，却在师父身后听见她说：“司魅，他…”

我似乎能够感觉到，那个女人伸手指着我。

“与你无关。”师父将丑八怪甩开，拉着我就走。

步伐匆匆，像是家里燃了大火一样。

“战神战神，冰恒玉，那个就是战神呐！”丑八怪在后面跳脚，像是在喊‘小偷小偷，冰恒玉…’

冰恒玉…冰恒玉…冰恒玉…

我走不动了，我的腿里面像是灌了铅一样，重得再也抬不起来了。

冰恒玉…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听见这个名字我就走不动了…可是想到头疼，也想不起来。

“二伯，战神是谁啊？”小奶娃看着丑八怪说。

丑八怪抱起小奶娃，说：“…让二伯想想…战神是谁…战神是谁？对啊，战神是谁啊？咦我怎么在这里？你是谁？”

丑八怪把小奶娃举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忽然——

“呔！天帝老儿，快快放了我大姐和锦尚！”

我看着丑八怪忽然把地上的雪凝成了一把冰剑，指着对面虚无的空气喃喃自语…

师父却拉着我走，可是我一动也不动。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奇怪，就是不想走，我又将眼珠子移到那个叫冰恒玉的女人身上。

“自从你们回来了，我就不愿呆在魔宫，想必你现在知道了。为何我不想呆在魔宫的原因，他为了你丢掉了自己的一切，如今我只想与他生活在这座岛上，请你不要再来伤害他好吗？”师父这话说得委婉，我却听出一股尖酸的味道。

冰恒玉看着我，说道：“一百年了，我一直活在愧疚之中，今日见他还好好的。我的心，这才算真正放下，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再伤害他。”

说完，她抱起地上的小奶娃，说：“二哥，走吧。”

我很舍不得看见冰恒玉离开的背影，我好像很希望她一直那样看着我…

“少绾？”师父在叫我，我侧首，嗯了一声。

“你…觉得她好看吗？”

“好看。”

…。…。“比我好看？”

师父干嘛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老实巴交道：“对！”

“哼！”师傅很愤怒的丢开我，径直走了。

我不解，可没有跟上去。

我就站在这冰天雪地里，想，我为什么要舍不得冰恒玉？

“二伯，你还没告诉我战神是谁呢！”那边又响起了小奶娃的问题，我竖着耳朵听。

“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先把你娘支开，不然二伯就不告诉你！”丑八怪轻轻附语在小奶娃的耳边，冰恒玉走在前面，像是有心事并没有听。

“娘亲娘亲，二伯刚才说七彩锦鲤很好吃，你也给我捉回去吧。好不好？我好想要。”小奶娃听完就冲着前面的背影喊。

背影神游太虚，答了声好就往东海走。

“战神呢…就是天上打架最厉害的人，统帅天界兵马。”

“比我爹还厉害？”

“…不相上下…”

“刚才那个傻子是战神吗？”

傻子？！我躲在雪地刨雪…信不信我打你个小奶娃的屁股？

“对啊，那个傻子从前可不傻。”

“那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傻啊？刚才盯着我娘一直看，好傻哦。”

我咬牙…

“对啊，战神喜欢你娘啊，可是最后你娘嫁给了你爹，战神就被气傻了！”丑八怪如此丑化我的形象，我怀恨在心，找机会一定好好收拾丑八怪！

“咦，战神好挫哦，为了一个女人。至于气傻吗？”

小奶娃的嫌弃，让我很不开心，是，我承认冰恒玉很好看。刚才我只是被她的美貌所迷惑了，其实我心中，最喜欢的还是师父。

师父虽然对我冷淡，但是事事为我着想，关心体贴。

想来，心中对师父的好感又增加了。

“你可不知道，这我要对你细说了，当年你娘可是把你爹和那个傻子迷得团团转。你爹为了你娘被封印在了地狱，傻子为了你娘也跳进了轮回道…”

丑八怪知道了我称呼他丑八怪了吗？所以才叫我傻子？

“然后你爹为了你娘，又冲破了封印，一起轮回。然后你爹你娘，还有战神都轮回啦，在凡间，你爹和战神继续抢你娘。不过最后，你爹又一次可耻的赢了…”

“二伯，可耻不是这样形容的。”小奶娃撅嘴，似乎听见丑八怪这样形容他爹，他就不高兴了。

“好吧好吧，你娘是神仙，你爹是魔，两个人当然不能在一起啊。你娘逆天行事，最后就要灰飞烟灭了，是傻子散尽自己的神元救了你娘。最后你爹和你娘可耻的在一起了…”

“二伯！可耻不是这样用的！”小奶娃再次提醒丑八怪。

丑八怪歪着脑袋，“好吧，我说错了。”

“傻子不是散尽了神元吗？怎么在四姑身边？”

对！据我所知，这才是我想知道的重点…

丑八怪双眼放光，说道：“你四姑啊，可是出了名的狐狸精…”

“二伯…四姑听见又要打你了。”

丑八怪哦了一声，纠正道：“你四姑，是魔兽白狐，万年前我们魔族和天界开战。她受了重伤掉在了这东海的岛上，就是这里了。”

丑八怪指着漫天的雪花，和脚下的厚雪。

“那个时候啊，傻子很喜欢你娘，你娘是寒冰所化。他就为你娘建了这座雪岛，你四姑掉了下来，被打回原形。傻子发现你四姑，就把它救了回来。当宠物养着…”

“二伯，宠物不是用来形容四姑的！”小奶娃再次气愤纠正。

“你四姑伤好了，知道傻子喜欢你娘，就故意变成一个男人来接近傻子。两个人一来二去，便成了酒友，后来你四姑身份被拆穿。傻子说，一直以来，都把你四姑当成朋友。说白了，就是一个男人嘛…谁叫你四姑的性格跟个男人一样，一只狐狸精，不勾引男人。反而整天蹲在这破岛上！”

“二伯…对你的说辞…我真的听得好累…”小奶娃忧伤的看着丑八怪…

丑八怪继续说：“后来傻子为了你娘散尽了神元，一部分进了你娘的身体，一部分消散在了天地之间。你四姑四处游走，用了一百年的时间，才拼凑出这么个傻子。”

丑八怪一口一个傻子，我忍不住了，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暴打他一顿。

可是冰恒玉从海面冒出来了，抓了一条七彩锦鲤，带着丑八怪和小奶娃走了。

我从雪地爬起来，屁颠屁颠的跑了回去。

师父在门口站着，那模样焦急，我冲上去，笑呵呵喊道：“师父，师父我回来了。”

“又在哪儿去了，这一身怎么全是雪啊！”师父将我身上的雪花拍掉。

我脑子一抽，忽然抱住了师父，我能够感受到师父的僵硬和颤抖。

“师父，我早就忘记了以前，现在我的眼里只有师父。心里只有师父，我要和师父永远呆在雪岛上，永远永远在一起。”

师父没说话，我想，师父一定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说出这句话，我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又紧紧的抱着师父。

师父缓缓伸手，也抱着我…

无论少绾也好，八荒也好。有一句话说得好，珍惜眼前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