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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子辰起来上茅房,回来时无意间听到男主人和女主人在对话。

男主人说道:“要不,就把可怡许配给林启鹏吧。”

“我不同意!”

“这灾年,你想让她跟着我们受苦受难吗?”

“可她嫁给他之后,日后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日子难过,也比饿死强!”

女主人开始抽泣,又不敢大声,只好蒙着被子。

可怡生的清秀,随没受过先生教育,但在邻居先生的熏陶下,她也颇有几分书香气质。街坊四邻上门提亲都踏破了他家门槛,但男女主人还是舍不得可怡。直到今年年初,一伙人经常来他家,说要迎娶可怡,这时他家才没有了上门提亲的。

这伙人是山上的土匪,随没有抢过平民百姓,但也从未给百姓好处,与百姓是井水不犯河水。

他们虽不抢平民,但还是遭到了官兵的镇压,曾经几度被官兵围剿,每次都是官兵与土匪两败俱伤。时至今官兵依然经常上山剿匪,却很少去剿这些大寨子。官兵也是人,也怕死,只要不是知府带着他们剿匪,他们肯定不会卖命。再看知府,天伦之乐,怎会上山剿匪。山上的土匪开始越来越多。

第二天一早,男主人就出门了。

女主人带着他们三个上山采野菜。

到了山上,哪还有野菜,树皮都几乎被人揭干净了。子辰带着可欣又来到寺庙,寺庙后面的菜园还有一些菜,子辰便让可欣躲在石头面,自己去菜园里采一些菜。

这时候一个老僧人就站在后门里面看着,他挡住了正想去制止子辰的僧人。

子辰扒了几颗菜,兜在衣服里,带着可欣又找到了女主人。

子辰拿出衣服里的菜,给女主人看,女主人脸色突变,问道:“这菜是哪来的?”

子辰支支吾吾的说道:“这,这菜是,是我从那边摘的。”

女主人拿起旁边的木条,打在了子辰背上,又问道:“哪来的?”

可怡赶忙上前护着子辰,可欣抱着子辰的胳膊,泪水在眼里打转。

女主人用尽全身力气,几近吼出来:“哪来的?”

子辰这才说出来:“是从寺庙里摘的。”

女主人拿上菜,带着子辰,临走时嘱咐可怡,照顾好可欣。

可欣哭着说道:“母亲,不要丢了他。”

女主人心疼的抹去可欣眼上的泪水,说道:“母亲不会丢了你们的。”

女主人带着子辰来到天灵寺,女主人把菜拿给子辰,说道:“进去还给大师。”

子辰站在门口不肯进去,女主人气急败坏,打了子辰几下。

这时那个老僧人从寺庙里走出来。

女主人看到老僧人,连忙双手合十,向老僧人问好。

老僧人说道:“女施主为何打他啊?”

“他在你们菜园偷了菜,我让他还回来,他却不肯进门。”女主人解释道。

“这些菜是老衲送给小施主的,何来偷?”老僧人说道。

“大师不要替他说话。”

“他当时摘菜时,我就在后院看着,这不叫偷。他拿走了,我没有阻拦,这是送。我只是没告诉他而已。”

女主人看老僧人没有怪罪的意思,便拜谢老僧人。

临走时,子辰回过头说道:“谢谢大师!”

回到家时,男主人已经回家。

第二天早上,女主人很早就起来了。待可怡起来时,女主人替她梳妆,给她换上当时自己出嫁时穿的衣服,虽然大了一些,但这也是家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干净衣服了。女主人把自己唯一的一个首饰手镯,给可怡戴上。可怡就像是天上的仙女,特别漂亮。

可怡跑到水缸前,缸底的浅水还是能映照出她清秀的面孔。她看着自己的倒影问女主人:“妈妈,我今天漂亮吗?”

女主人回答道:“漂亮。”

这时候女主人的泪水已经止不住,她侧过头去,生怕被可怡发现。

待了一两个时辰,几个人抬着一顶轿子来到他们家门口。

带头的是一个壮汉,他身高马大,脸色却有些苍白。他进门后,喊到:“请问许伯父可在?”

男主人从屋里出来,笑脸相迎:“三爷,来屋里一坐。”

“多谢伯父招待,近日官兵四处抓我们,不敢久留,请问嫂嫂已经准备好了吗?”三爷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男主人说道。

“那快请嫂嫂上轿吧。”

男主人回到屋里,女主人坐在椅子上,子辰和可欣正在羡慕的围着可怡转。

“该走了。”男主人对女主人说道。

女主人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涌了出来。

男主人走到可怡面前,对可怡说道:“可怡,来,我和你说个事。”

可怡跟着男主人来到另一个房间,男主人坐在了床上,对可怡说道:“家里已经揭不开锅,再没能力养你们了。我答应了启鹏的亲事,以后你自行过活吧。”

男主人也不是铁石心肠,这无非是把女儿从一个火坑推到另一个火坑。林老大已经有两个老婆,可怡过去了,只能委屈做小妾,做大户人家的小妾,如果没有个聪慧的头脑,哪有几个有好日子过,再说官兵时常剿匪,说不定哪天就被官兵给抓到了,被官兵抓到后,更是没有活路了。想到这里,男主人掉下了眼泪。

可怡提起衣袖,给男主人擦干眼泪,说道:“父亲,我愿意去。”

男主人把可怡带回到房间,可怡满脸笑容,对女主人说道:“母亲,我一去不知什么时候再能回来看您,您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女主人把可怡搂在怀里,失声痛哭。

男主人拉开女主人的手,可怡又走到子辰面前,说道:“子辰,你可要好好照顾妹妹,家里就你和父亲两个男丁,父亲照顾母亲,你要照顾好妹妹。”

子辰说道:“我会照顾好她的。姐姐,你要去哪里?”

可怡笑笑,说道:“姐姐要出嫁了,以后姐姐就有好多好吃的,天天都能吃饱。”

子辰问道:“我饿的时候可以去找你吗?”

“可以啊,等你饿的时候,和父亲说,他就会来找我了。”

可怡又来到可欣面前,可欣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可怡帮可欣擦去眼泪,说道:“你有一个对你这么好的哥哥,就像是前世修来的一样,姐姐很羡慕你。”

可怡跟着男主人走出房间,女主人追了出去。

四个人目送可怡上轿。

当可怡把轿帘放下的那一刻,才把早已续足的泪水流出来。

其实那天晚上的话,可怡已经听到了男女主人的对话,之所以当时能在他们面前止住泪水,是因为许多泪水早在那天晚上就已经流出来了。

三爷把一大袋粮食给了男主人,说道:“山寨最近也紧缺粮食,这是我们大哥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了。”

说完便叹了口气,走到了轿子前面,喊到:“起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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