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的孩子！村里人一提起他，准会这样说。

为原本有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家，有疼爱他的爷爷奶奶，有踏实肯干的父亲，但却没有一个贤良的母亲。童年的不幸恰恰是母亲带来的，但肖伟不恨她，严格地说他压根不认识自己的母亲，所有的一切只是听说而已，恨又何来？

她是一个好逸恶劳的女人，之所以嫁给老实巴交的肖山（肖伟的父亲），看重的是他家生活还算殷实，萧山也有一身的力气，不怕吃苦。在那个年月，能够有房住、吃饱饭就该是不错了。婚后不久，她骨子里的秉性就逐渐暴露出来了，横挑鼻子竖挑眼，整日搞得家里鸡飞狗跳。娶个媳妇不容易，老实的萧山一味的忍让，女人却变本加厉。年迈的公公婆婆终日不得清净。等有了肖伟，家里负担更重了，吵闹更多了，几乎是天天争吵。

终于有一天，女人撇下了刚刚蹒跚学步的肖伟，与一个外乡人私奔了。两位老人一气之下，不久就双双下世，留下了老实巴交的萧山带着嗷嗷待哺的肖伟相依为命。

肖伟还算是幸运的，他的童年没吃过多少苦，因为萧山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孩子吃苦，一定要让肖伟出人头地。尽管生活是艰辛的，但他从不怕吃苦，他有一个原则，别人家孩子有的肖伟一样都不能少。别的都好说，干活多累他都不怕，饭菜再苦他也能下咽，没有女人的寂寞他也能忍受。唯独，孩子哭着要妈的时候，七尺高的汉子抱着孩子痛不欲生……

一把死一把尿，既当爹又当妈，肖伟渐渐长大了，到了上学的年纪。他脑子不笨，成绩也好，就是性格有些孤僻，很少和其他小孩嬉闹。也难怪，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连亲生的母亲都不可靠，更何况别人，父亲的性格也比较内向。不过，他有他的优点，无论和谁交往，他都是诚心诚意的。时间长了，自然就有了几个所谓的“死党”，邻居的“橛子”，邻村的“山儿”还有村东头的娟子。

说起娟子，肖伟的心里不由的一阵酸楚，思绪一开就再也无法收住。

和肖伟不一样，娟子属于活泼好动型的。儿时的娟子经常穿件花布衫，扎两个小辫，走路总是一跳一跳。见到熟人，叔啊、婶儿，地叫，村里大人小孩都喜欢她。不过在学校，除了几个“死党”，她的朋友也不多。用她的话说，她无法忍受他们对肖伟的嘲笑和奚落，经常和他们争吵，甚至大打出手。至今，想起“美人救英雄”的一幕，肖伟都感激不尽。

“没娘孩儿，没娘孩！”正当肖伟和娟子一同放学回家时，身后一群淘气的孩子，一边喊，一边很快地超过了他俩。

“操你娘！”肖伟不甘示弱地骂了一句。

“妈的，欠揍！”一个小胖子攥着拳头就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俩。

“你再骂一句！”胖子挑衅道。

“操你娘！”，胖子哪里知道这样的孩子骨子里的倔劲儿。

“打！”胖子一边叫，一边挥拳朝肖伟打来，后面两个也上来凑热闹。

“住手！”冷不丁的，娟子大叫了一声，三男孩的手停了一下。这一声实在是太突然了，不过他仨很快反应了过来。

“哟，你是谁呀？”胖子学着大人阴阳怪气地说，“你是他媳妇儿？”

“哈，哈，哈……”三个小孩笑得前仰后合。

娟子的脸憋得通红，她咬紧嘴唇，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迅速朝小胖的头上砸去，随机鲜血就流了出来，几个人都吓坏了。

“滚！”，娟子吼道。

余下的事情不用啰嗦了，家里批完老师批，肖伟和娟子两个青梅竹马的孩子潜意识里却走得更近了。

父亲的终日劳作，让肖伟无忧无虑地读完了初中，自己却累得弯腰驼背，活像七十多岁的老人。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萧山并没有一刻地放松。在那个时代，考大学几乎是农村娃走出山沟唯一的途径了，打工还是挺新鲜的一件事情。父子二人也第一次出现了分歧，原因很简单，肖伟虽然不是想有些富家子弟那样吊儿郎当，确也没有娟子细心和用功。中招之后，娟子如愿地考上了县一高，肖伟确名落孙山。那晚，父子俩有一次长谈，肖伟现在还一字一句记得清清楚楚。

“肖伟啊，听爹一句话，再复习一年吧！”

“不，爹，我帮你干活吧。”

“胡说，你才多大？爹还干的动，你看人家娟子，第三名哪！”

“她是她，我是我，你让她回家干活她也干不动呀！”

“屁话！”萧山显然有些急了，“年纪轻轻的，你非得像你爹一样在山里窝着，而且现在大家条件都好了，上大学的人也多了。”

“不是人人都能上大学的，再说大学毕业不一定就活得很好，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我才不当书呆子呢！”

“你读了十来年书，就学会了这个？”

“爹，你没读过书，你那里知道这些事。读书不就是能认个字，算个账得了。我不想当科学家，不想当官，我觉得咱村里挺好，有山有水……”

“唉，不争气，看人家……”萧山没有再说下去，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肖伟从小到大的确没闯过什么祸，算是听话，可骨子里一股倔劲，萧山看得出来。他不是读书的料，并不是脑子笨，而是不上心，可能没碰到自己喜欢的事吧。

就这样，娟子到县城读高中去了，肖伟留在了村里帮父亲干活，一对懵懂的少年刚刚对感情有了丁点的认识，就不得不分开了。娟子的家里，父母乐的笑开了花，就凭娟子的聪明劲，加上踏实，上大学不和玩似的？而肖伟，不幸却再一次降临到了这个贫瘠的家庭。

长期以来，萧山一直有一个夙愿，将孩子抚养成人，供他读完大学。这是他的信念，孩子是他的精神支柱，不料事情完全不想他想的那样。肖伟连重点高中也没考上，很可能和自己一样操劳一生，拿到这就是命？难道这么多年的含辛茹苦丝毫改变不了老天的安排？过重的体力劳动早就透支了他的健康，现实也让他彻底改变了自己的愿望，那就是早日为肖伟娶一房媳妇，早日抱上孙子。娟子，一直是自己喜欢的孩子，他一直把小姑娘当成亲生。实际上，萧山的心里有一个想法，这俩孩子真是一对！眼看着娟子进程读高中了，这一点愿望，萧山隐约感觉已经不可能了。一个朴实的汉子，心里的精神支柱挣一点一点倒下。当无情的病魔袭来的时候，七尺男儿没能挣扎过来，仅仅在医院几天就散手人寰。

临终前，他拉着肖伟的手，看着来看他的乡亲，还有娟子。他想说些什么，确再也没有说出口，眼角流出了浑浊的泪。

肖伟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儿……

他永远忘不了安葬完父亲回来的路上，娟子紧紧攥着他的手，她有一肚子话要说，终归一个女孩家家的，没有说。肖伟忘不了娟子的眼神，虽然说不出来，她的眼神肖伟可以读懂。

年轻人的心是相通的。

他没有亲人，也不存在财产的纠葛。但当回到那个小院，肖伟不禁泪水婆娑，父亲真的走了，而且是因为他，因为他彻底打垮了父亲的精神支柱。在医院里，他还没有这样悲伤，他愿意相信父亲是睡着了。下葬时，他也没有哭天号地，他不想让父亲走的不安。此刻，他真真切切感到了孤独，这孤独无法言状。他长大了，却远远没有到了可以自食其力的年纪，甚至他压根还没有对未来的看法。

“肖伟，肖伟，来尝尝大婶给你炖的鸡汤。”

有人来了，肖伟擦干眼泪，走出屋子，是娟子和她娘。

“婶儿，……”肖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是伤心、是思念、还是感激，他说不清。娟子想上前去劝，被他娘拦住了，“让她哭吧，要不会憋坏的。”

那晚，娘俩走的很晚，直到看着他喝完鸡汤，又陪他到半夜。

不知是劳累还是伤心过度，躺在床上，肖伟竟很快沉沉睡去。他做了一个甜蜜的梦，从小到大这个梦做了不知多少遍，他梦到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很漂亮，母亲的怀抱很温暖，她叫了一声妈，很甜蜜。他还依稀看见，母亲的胸前带了一块绿莹莹的石头，很漂亮。不过，小孩子的目光和大人是不一样的，他很快注意到了母亲鼓鼓的**。

“妈，我饿了。”

“饿了，好，妈给你做饭。”

“不，我不吃饭，我……”

“小鬼头，想吃奶了，老也长不大！”说着，母亲解开了胸前的扣子，露出了饱满的**。肖伟一下子咬住了褐色的**，贪婪的允吸着。这才是真正的美味啊，肖伟乐的笑了出来。

……

“哈，笑什么呢？做梦娶媳妇儿了！”

说话声惊醒了正梦中吃奶的肖伟，原来是娟子送早饭来了，要是永远呆在梦里该多好。早饭无非是馒头、小米粥和自家腌的咸菜，那味道肖伟今生今世也无法忘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