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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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后,一辆黑色的大奔停在了殡仪馆的大院中,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下了车,径直走到车后排打开了车门,恭敬地说道:“梅姐,到了。”

我认出了这个男子,他就是上次给梅子开车的司机。

梅子下了车,但她很快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不管是施海棠还是钢妹,甚至是曾经爱慕过她的狗蛋,此时也对她冷着脸,看来大家都还没有忘记她逼死刘月琴她男人的事情,这件事在大家的心中始终耿耿于怀。

而最生气的,则是施海棠,她看着梅子眼里几乎都在冒火。

梅子对大家的态度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轻挥了一下手,这时从外面进来了好几个穿着我们工装的男人,一个个都留着短寸的头发,隐约从露出的手腕处能看见一小截刺青。

梅子冲我们说道:“这些人是今天入职的员工,从今往后还希望各位能好好相处。”

我看着面前这些和小混混一样的男人,一点都不觉得这些人是正儿八经来工作的,但很快我就明白了,这些人都是梅子从钱庄带来的小弟,至于为什么安插在殡仪馆这种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自从这些人来到殡仪馆以后,我们的工作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小弟们一个个面带不善,并且说话也很冲,三天两头与我们发生争执,而我的工作每天几乎都是在负责调解这些人的矛盾,搞得自己疲惫不堪。以至于之后以施海棠为首的员工们对梅子安排的各项工作视而不见,这一做法带动着狗蛋和钢妹,从心底抵触着梅子。

就这样过了近半个月,大家终于忍受不住了,但是我们并没有选择与他们发生冲突,只是在一个普通的夜晚,我们五个人聚在宿舍里,吃起了散伙饭。

这是一个很无奈的选择,我们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这家公司,大家一起做了顿饭,围绕在桌前,看着酒杯沉默着。

半响,我端起酒杯,叹气道:“来吧…明天以后就各奔东西了,希望大家…”

这种如鱼在哽的感觉令我说不出话来,我看见钢妹与施海棠低头默默流着眼泪,而许宜娜的眼圈也微微泛着红。

就在这时,宿舍的门被打开了,梅子竟走了进来,拎着一个女士的坤包。

“不好意思,我见你们宿舍灯亮着就进来了。”梅子对大家笑着说道。

谁也没有理她,我见状只好回答:“是这样的,南宫副总…本想明天再和你说的,其实…”我深吸一口气,“我们五个人准备明天就辞职不干了。”

梅子略显惊讶,她坐下后环顾着大家,问道:“怎么这么突然?发生什么事了?”

过了许久,施海棠回答道:“不想做了,想换个行业。”

梅子看着她,微笑说道:“你叫施海棠对吧,我记得你是个很有爱心的人,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如果觉得待遇不够的话可以和我提。”

“既然我已经决定了,那不妨与你直说吧。”施海棠想了想,下决心似地回答道:“我没法忍受与你们这种人在一起工作。”

话音一出,气氛顿时变得非常凝重,我看到梅子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她说道:“海棠妹妹,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能不能说明白点?”

施海棠冷着脸回答道:“对不起,我没法与你这种杀人凶手在一起工作。”

梅子听到这话反而笑了,“你说的是刘月琴男人的事情吧,请问我是拿刀抵着他脖子问我借钱了?还是我把他绑到楼顶逼他跳楼了?”

施海棠回答不上来,梅子又看着狗蛋与钢妹问道:“你俩呢?也这么认为的吗?”

狗蛋低头不语,钢妹却小声回答道:“你是个坏人…”

“宜娜姐,你认为呢?”梅子又转头问许宜娜。

许宜娜冰冷地回答道:“你都做过什么事你自己清楚,我想这种问题就不需要再拿到台面上来说了吧!”

梅子笑了,她捋了捋额角的刘海,笑着对我们说道:“好吧,我是做什么的想必你也都有耳闻,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说完后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沓很厚的钞票放在了桌子上,说道:“我本来今晚也是打算与你们说这事的,那就是我希望各位都能来‘钱庄’工作,至于待遇方面,肯定会比现在…”

话没说完,施海棠竟拿起手中的酒杯泼到了梅子的脸上,并大声喊道:“你不要以为什么事都能用钱来解决,也不要以为谁都会爱你手里的那点臭钱!”

我以为梅子会像以前那样冲上去收拾施海棠,却不料她动都没有动,甚至没有擦去脸上被泼洒的酒,只是面无表情地问道:“这就是你的回答?”

施海棠回答:“我再说一遍,你会遭报应的!”

梅子又问狗蛋与钢妹道:“你俩的意思呢?”

钢妹不知哪来的勇气,竟也学着施海棠那样端起酒杯泼到了梅子的脸上,冷冷地说道:“我当初真是看错你了!”

狗蛋虽然没有她俩那么冲动,但从他冰冷的态度里也说明了一切。

“宜娜姐,你呢?”梅子又问许宜娜。

许宜娜冷笑一声,回答道:“还记得我们以前经常说的那句话吗?现在我再告诉你一遍,苍天有眼。上次你对刘月琴家里做的那些事还没完,甄哥早晚会查到你的,你就等着遭报应吧!”

许宜娜说完后拉起我就往外走,施海棠等人见状也一起跟着离开,这时只听梅子头突然说道:“慢着!”

大家停下了脚步,而梅子却依然坐在椅子上,头也不回地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但我后面要说的是我的真心话。”

她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是在我离开公司以后,你们都是我最挂念的人,我也曾经历过痛苦的煎熬,不过与你们在一起工作过的那段时光,是我这段时间最美好的回忆。所以我非常珍惜这次又能与各位重新聚在一起的机会…但我绝想不到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所以今天你们不论谁走出了这道门,他就是我的敌人,也别怪我不顾及当年的交情。我现在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坐回来,然后把桌子上的钱收下,刚才的一切我就当没发生过。”

施海棠冷笑着离开了,当我还想说点什么时,许宜娜却拉着我直接走了出去,我回头看了看,梅子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瘦弱的背影显得比以前更加孤独。

我们五个人在郊区随便找了家旅社住了下来,并且约定好明早一上班就去殡仪馆收拾自己的行李,然后直接离开。看着大家对梅子忿忿的那股劲,我知道现在的关系已彻底破裂,至于今后到底是否还会有交集,一切随缘吧。

这一晚我与许宜娜聊了很久,我们约定好了离开以后用这些年攒下的钱一起去开个设计工作室,我带着狗蛋出去拉业务,她教钢妹做设计。至于施海棠,她表示她要回南方老家,继续在南方从事殡仪馆的工作。

翌日,我们趁着天一亮就回到了宿舍,而就在我们刚把行李收拾好准备离开以后,这时突然发梅子站在了场馆的大门处。

我担心梅子会对大家不利,于是站在了前面劝解道:“梅,你别乱来。”

梅子看着我笑了笑,说道:“南哥,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的那句话么?凡是都是有两面性的。”

我不解,于是问道:“什么意思?”

梅子挥手示意,殡仪馆的大门被打开了,这时进来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她拄着拐棍,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恶狠狠地盯着我们。

梅子对老太太说道:“大娘,杀害你儿子的凶手虽然死了,但我知道你心里的那股怨恨还未消,今天我带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她指着我身后的施海棠说道:“那个脸上长着青斑的女人,她就是杀人凶手的女人,刺猬的死,全部都是因为她!”

我们刚想劝阻,但这时身边却突然站出很多梅子的小弟,死死地拦在了我们面前,只见老太太疯了一样地冲向了施海棠身边,大吼大叫着拿起拐棍朝着她头上就砸了过去。

老太太凄厉的哭喊声显得很是渗人,手中的拐棍毫不留情地朝施海棠的头上、身上砸了过去,施海棠躲闪不及摔倒在了地上,抱着头解释着自己与凶手不认识。但老太太丝毫对她的解释不理会,边打边骂道:“你这个妖女!杀人犯的女人!你不得好死!你还我儿子!”

这时大门又打开了,进来了一个中年岁女人,见到施海棠就冲了上来,揪起她的头发骂道:“贱货!我弟弟就是被你那个杀人犯男人割了舌头!他下半辈子都毁了,你这个贱人!”

一老一少俩人围着施海棠殴打着,那个中年女人抓着她的头发就朝一旁的树上撞了过去,随着“咚”的一声闷响,施海棠倒在地上,曲卷着身子抱着头哭了起来。尽管她在尽力解释,但这俩人却一点也没有听进去,依然对着她倒地的身躯殴打着。

梅子走了过来,言语讽刺地说道:“南哥,在你们所认为的正义当中,死了的刺猬,被割了舌头的郑三,这俩人都是罪有应得。但你知不知道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也有亲人会替他们的遭遇而哭泣?”

这时我才想到,就算是像刺猬那种我们口中所谓的“活该遭报应”的那种人,就算死了也依然会有人为他们哭泣,况且他们罪不至死。

小弟们把老太太与中年女人拉开了,远远地传来了她们对施海棠最恶毒的咒骂声。而施海棠此时浑身泥土的蜷缩在一个角落抱头痛哭。

“进来吧。”梅子轻声命令道。

这时又进来了一个女人,当我看见她时显得非常惊讶,因为这个女人竟然是刘月琴,她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走了进来。

“刘姐!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我大声问道,但刘月琴并没有回答,她小心翼翼地站在了梅子的身边。

角落的施海棠也慢慢抬起了头,她这时已是满脸的血痕,用哭哑的嗓音问道:“刘…刘姐…”

刘月琴低着头不啃声,这时梅子却说话了,“海棠妹妹,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是救了她们一家吗?难道我看不出来你在采访时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让自己出名吗?”

施海棠摇着头,木讷地说道:“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帮她…”

梅子冷笑道:“哼!月琴大姐,大声告诉她,这个叫施海棠的女人曾经在电视里呼吁大家捐款救你儿子,现在你告诉她,最后你收到了多少钱?还差多少钱?”

刘月琴小声说道:“捐款一共收到了三万多一点…现在还差至少三十万…”

施海棠哆嗦道:“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梅子意味深长地对施海棠说道:“这个世界上悲惨的家庭太多了,人们早已习惯了冷漠,你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大英雄?以为自己这样做既是帮了别人,又满足了让自己出名的虚荣心?你想的太天真了!”

“不…不是的…我不想出名的…我只想帮她…呜呜呜呜…”

施海棠哭了,她用抓着头发用胳膊挡在了面前,又变成了以前那个自卑而又胆小的样子。

“虚伪!”梅子对施海棠说道:“我现在让你知道什么才是人性!”

她转身从身边的小弟腰上拔出一把刀,对刘月琴说道:“月琴大姐,你想不想救你儿子?”

刘月琴眼前一亮,猛地点头。

梅子冷笑着,指着施海棠说道:“你儿子手术的钱我给你出了,但是你现在就过去给我把这个女人的脸划了!”

“梅子你过分了啊!”我生气地推开面前的人,硬生生闯了过去抓住梅子把她狠狠地按在墙上,她伸手忙示意众人别过来,笑看着我问道:“南哥,怎么?”

我瞪着她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梅子回答:“你不喜欢?好啊,那我走了。”说完竟真的朝外走去。

“别!”刘月琴突然冲过来,从梅子手上夺走刀,说道:“我干!你说什么我都干!只要你救我儿子!”

说完后刘月琴拿着刀,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施海棠。这时梅子在我耳边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南哥,看见了吗?这就是人性…”

施海棠想跑,却被几个小弟牢牢按在了地上,刘月琴拿着刀的手一直在发抖,但还是一点点刺向了施海棠的脸上。

随着一阵凄惨的尖叫,刘月琴吓得跌坐在地,而她的面前流着一滩鲜血,施海棠的脸上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痕,随着被刀割过后翻开的皮肉,不断有血在向外冒着。

“快带她去医院吧,脸上这样子以后还怎么见人啊!”梅子说完后带着众人走了,而刘月琴则紧紧跟在了她的身后,依然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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