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不解问：“我之前有说过吗？”
他稍微思索，都没有类似的印象。
完颜蒲里古野转身背向他，手指快速抵去眼角泪水。她口中的“他”，并不是指多尔衮。只是“他”与觉昌安、多尔衮非常接近，有时会不自察觉间，将三人的容貌重叠。
人越老越怀旧，回忆过去经历多了都会想想往回追溯。完颜蒲里古野活上数百年，自然亦不例外。
“算了，不聊这些了。你想对付豪格和济尔哈朗？我可以帮忙唷。”
多尔衮未有留意到完颜蒲里古野的神态变化，他早就拉回思绪，专心一致思考如何打倒敌人：“一旦豪格奸计得逞，势必威胁皇太后。毒草拔除于萌芽之初，将祸患消灭于成形之前，为人臣的责任。只恨济尔哈朗老奸巨滑，永远抓不到罪证，也就无法将他绳之以法，彻底扳下来。”
完颜蒲里古野很快就恢复本来表情，笑嘻嘻地转身：“若然他隐瞒得这么好，滴水不漏，你又怎么会知道？”
“百密一疏，所谓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任济尔哈朗再如何小心，都只是管及自己，而管不住豪格。这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人见到他几番出入郑亲王府，又突然对身边人非常疏爽，更试过酒后扬言要对当今圣上不利。综合推论，二人必然勾结，密谋夺取河山。”
多尔衮说完一番长言，喉咙不适，猛地咳嗽。至于完颜蒲里古野，任她想来想去，都不可能理解。
“所以呢？”
“既然没有证据，就先发制人，主动制造证据。”
完颜蒲里古野竖起拇指：“非常好！够爽快，我喜欢。”
造反是杀头的大罪，多尔衮是铁心要置豪格与济尔哈朗于死地。不矫揉不造作，直接制造罪证，省得查来查去浪费时间，多此一举。届时清国必将大乱，风起云涌，发生无数惊天动地的事。想起奏的“秘密计划”，她便急不及待，渴望及早跳到大结局。
感觉事情越来越有趣，完颜蒲里古野的心情十分复杂。她之所以会留在多尔衮身边，并非单纯因为他很像自己过去认识的人。回忆与思念固然会左右人的决定，可是不要忘记，完颜蒲里古野已经活了数百年，她岂是那么幼稚的人，凡事当然优先从实际需要出发。
只要能为她带来“有趣”的事，就会乐此不彼投入其中。
奏的“清国内乱大计”非常诱人，为让“游戏”不致一面倒，她当然优先协助多尔衮。至于谁能当皇帝，老实说并不太在意。
更何况她最讨厌皇帝呢！多尔衮不是皇帝，不想做皇帝，意外地赢得完颜蒲里古野的好感。
“不过你打算如何制造证据呢？”
多尔衮早就有全盘计划：“此事万万不可打草惊蛇，必须在准备充足下，‘人赃’并获。首先‘人证’及‘罪证’都要准备妥当，然后是豪格及郑亲王同时同场，一网成擒。”
“听上去好像不是太困难，应该不需要找我吧？”
“不……正正因为你才能办得到。”
“你身边无人吗？”
多尔衮紧紧捏一下手：“实不相瞒，我怀疑身边有奸细。”
“你怎么会知道？”
“哼，你以为我是谁？我眼睛不是盲的。有些人以为偷偷摸摸，背着我做事，以为能瞒天过海吗？”多尔衮怒气攻心，愤怒道：“早前我与多铎、阿济格兄弟密会之事，似乎已经外泄出去。照道理参与其中的，都是自己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我身边有卧底。”
完颜蒲里古野好奇问：“你知道谁是内奸吗？”
多尔衮摇头：“不知道，但人数不多，认真调查起来难度不大。”
完颜蒲里古野“嗯”的一声：“你怎么知道消息外泄出去？”
多尔衮错愕，在他印象中，完颜蒲里古野抓重点抓得准，不像是会问得如此深入的人。
“怎么样了？”
“不……没事。”
果然不应小看任何一个人。
多尔衮先前还以为完颜蒲里古野脑袋和孩子没分别，看来有必要重新检讨。
“是多铎告诉我的。”
“多铎是谁？”
“……我弟弟。”
前言撤回。
多尔衮记得清清楚楚，几句之前才提过“我与多铎、阿济格兄弟”，她怎么可能会听不到呢？真的不知道，早在最初就得开口问吧？
真的搞不懂她是聪明还是愚笨。
其实完颜蒲里古野真的没有多尔衮所想那么聪明，单纯是她早就知道“幕后黑手”是奏，好奇多尔衮究竟窥见多少秘密，会不会提早识破计划。
“你弟弟怎么会知道呢？”
追本溯源，一步步抓下去，多尔衮当然会这些基本功。
“我当然有问过，他说是在戏场中打听到的。”
“戏场？”
“多铎那臭小子，总是沉迷汉人戏剧，甚至自己跳进去参演。偏偏正经事儿一概不管，更终日陪着那些下三滥朋友流连烟花之地，屡劝不听！”多尔衮骂道：“不过这次也是多亏他，才会偷听到情报。他说在戏场中专心化妆，准备上台演出前，听到身后有人密议敝府上的情报，似乎是交换消息。”
据多铎叙述，谈话者似乎对睿亲王府非常熟悉。因为对方连他们三兄弟秘密见面的事都说出去，所以非常震撼。多尔衮问他为何不立即追上去看看是甚么人，多铎却说当时化妆，赶时间登台，所以无暇理会，气得多尔衮差点想动手教训这不中用的弟弟。多铎好死不死，还反驳他才刚演出完毕就赶来报告，算是仁至义尽。听至此处，身子虚弱的多尔衮一时情急咳出血，快要昏倒下来。
“哦，哪间戏场？”
多尔衮理直气壮道：“那小子自己都不记得，我怎么会知道？”
完颜蒲里古野有一丝心虚，毕竟先前曾与福临去过几次剧场看戏。那时她专心看舞台上的演出，根本没想过左右会有认识的人。如果那位叫多铎的发现她及福临，岂不是会即时告之多尔衮？
万幸多尔衮似乎一无所知，应该尚未知情，顿时安心不少。多尔衮见完颜蒲里古野脸上表情变化多端，误会对方担心自己，内心竟然冒起几分感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