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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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辋川总坛后,白相骖第一个走上前问道:“吕师叔,叶旗,死了没有,大仇有没有报?”

大省神情有些落寞,想了想,摇了摇头。

白相骖情绪激动,大声质问道:“为什么,清人另有高手吗?”

“没有,念心有了他的孩子,我不想再伤念心的心??? ???”

“哎!”白相骖重重地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这时白随远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望了白相骖一眼,对两人禀报道:“吕师叔,掌门,大事不好了,吴家兄弟不见了,他们八成是找刘近义报仇去了!”

听他如此说,大省心中一动,盯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去刘近义报仇去了?他们不见了,就不能干点别的吗?”

白相骖也觉得奇怪,跟着催促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是,掌门”白随远脸颊一红,以极小的声音说道:“是我无意间说漏了嘴,他们知道刘近义就在长安城中,所以才??? ???”

大省听罢,扭头便走,边走边对白相骖说道:“不要难为随远,看好总坛,我去去就回!”

“这,哎??? ???”白相骖望着吕大省离去的背影,又是一声叹息。

大省此时已经顾不上别的了,他从马棚中重新牵出大青马,挥动马鞭,就向着长安城中赶去。大青马蹚过滋水河,沿着灞河一路驰骋,大省望着河边垂柳那光秃秃的枝干,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头脑中也不由自主的回想着近日发生的事情,痛苦和悲凉渐渐充斥着他的内心。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大青马已经将大省载到了长安城。进城后,用不着多打听,大省一抬眼便看见城中人头涌头,纷纷向西市奔跑,料想吴家兄弟很可能在西市截杀刘近义。

正当他打算走小道,尽快赶到西市时,不远处快步跑了七八队清兵,这些清兵有骑马的,也有步行的,一个个面容冷峻,形色匆忙,大约是得到上峰命令,赶去保护刘近义的人马。

看到清兵援兵已经出发,大省不敢再耽搁,干脆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沿着街道两旁的屋顶,飞身腾跃。

功夫不大,便来到了西市,望着眼底黑压压的人群,大省心中一阵烦乱,他只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立即看到吴狗头和吴虎头正拦着刘近义,近身缠斗。

那刘近义并不认识吴家兄弟,被二人缠的烦了,便高声嚷道:“哪儿来的傻小子,快滚开,本将还有公务,不愿与你们浪费时间!”

吴家兄弟对此几乎充耳不闻,一面合力发起攻击,一面指着刘近义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今日一定要为爹爹报仇!”

“为你们爹爹报仇,本将连你们都不认得,又怎么会得罪你爹爹,你们八成是认错人了吧!”

“没认错,就是你,我们要杀了你,给爹爹报仇!”

三人边打边吵,刘近义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只是一味退避,不想与吴家兄弟起冲突。然而随着吵嚷的持续,他的怒气慢慢被激了起来,手底力道也跟着不断加强,出手的速度自然更快了许多。大省看了一阵,担心吴家兄弟吃亏,索性拔出背后的“闫十”宝刃,纵身跃入包围圈中。

他侧身滑步,以极快的身法挡在吴家兄弟身前,同时伸出“闫十”宝刃点着刘近义的鼻尖,厉声喝道:“刘近义,还不住手,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刘近义陡然看到吕大省,心中已然生出逃跑的打算,这时听到大省的问话,不假思索道:“不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是琉璃鸢桑静枝和漠北九刀吴西月的亲生儿子,你不认得吗?”大省摆摆手,吴家兄弟瞪了刘近义一眼,顺从地退后几步。

刘近义听罢,愣怔了片刻,随后哈哈大笑,高声说道:“你当老夫是傻子吗?!他们的身手既无桑静枝的狠辣,也无吴西月的雄浑,你说是桑吴夫妇的后代,谁信!”

不等大省再开口,吴狗头抢着说道:“你个老糊涂,你懂什么,当年我娘担心我们遭到仇家暗算,自小就将我们送到昆仑山一个姑姑身边学艺,我们这身武艺全是姑姑教的,跟我爹娘没一点关系!”

“奥,昆仑山”刘近义心念一动,试探地问道:“那个姑姑姓什么,叫什么,人长的什么样?”

听到刘近义一连串的问题,吴狗头白了他一眼,继续说:“姑姑叫什么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她有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紫”字,她人很漂亮,待我们也很好,绝对不像你这么凶恶??? ???”

这几句话一出口,刘近义和吕大省同时一愣,刘近义面露惊愕,还想再问下去,大省扫了他一眼,沉声道:“怎么样,吴家兄弟,你放还是不放?”

“放,当然放!”刘近义面有悔色,对附近的清兵摆摆手。

大省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发觉他态度诚恳,这才强拉着吴家兄弟,转身离开。

就在大省三人迈出十几步后,刘近义眼珠一转,手底立即有两把喂满毒液的银针向着大省后心射去。

吴虎头动作迅捷,只感到劲风袭来,转身便护在大省身后。

“嗖!嗖!嗖??? ???”

无数声细微的声响过后,所有的银针结结实实地射入吴虎头的前胸。

“啊!”

吴虎头大叫一声,仰面栽倒。大省暗道“不好”,转身看时,吴虎头已然口吐污血,一命呜呼。

望着吴虎头口中涌出的血水,大省的脑仁火辣辣的疼,耳畔开始响起尖利的鸣叫声。他的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过往惨死的人的身影却愈发清晰。惨死在大火中傅公子一家,中箭毙命的鹿走渊,惨死的周真人、白从龙、白从松??? ???在北路和昆仑山脚下,白骨森森无人收敛的百姓??? ???

无数个痛苦的、扭曲的面孔,一层又一层的尸体,仿佛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大省困在其中。他孤独、压抑、悲凉、看不到一丝光亮,感受不到任何希望,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啊??? ???”

大省突然怒吼一声,当年翻看《玉珠心经》时无意间种下的魔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虽然五凤环就在他腰间的皮囊中,却也无法抑制。只见他眼中充血,浑身打颤,举起手中的“闫十”宝刃,向着刘近义扑了过去。

“快,快,保护本将啊!”

刘近义魂飞魄散,拼命招呼清兵保护自己。清兵们明知有危险,却也不敢违抗命令,一个个迟疑片刻,同时冲向吕大省。

大省眼神空洞,见人就杀,清兵一批批冲上,眨眼间,被他一圈圈杀死。这些清兵,运气好的被他一刀砍去胳膊或大腿,运气不好的,不是被他拦腰斩断,就是被他用牙齿咬断喉管,痛苦惨死。随着倒下的清兵不断增多,吕大省与刘近义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就在大省距离刘近义不到一丈距离时,斜刺里突然跳出两道身影,这两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刘近义女儿刘婉娘的贴身护卫,这两人身份神秘,武功深不可测,刘近义猜测他们来自昆仑山玉珠门,平日里对他们也是忌惮三分。这时见他们出手,心中一喜。

然而好景不长,吕大省只是挥动了两下宝兵刃,这两个神秘的汉子便倒了下去。见此情形,刘近义半条命早已没了,他面色苍白,披散着头发,望着吕大省血红的眼中,不断后退。

也许是过于紧张,刘近义竟然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一不小心跌坐地上。

“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了??? ???”刘近义顺势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吕大省对此充耳不闻,义无反顾地不断向他逼近,刘近义料想自己逃不过劫难,闭上眼睛准备受死。这时,人群中又跃起一个粉丝的女子,挡在他身前。

见有人出现,吕大省下意识用空洞的眼睛上下打量了粉衣女子几眼,当他看到粉衣女子隆起的小腹时,明显愣怔了片刻。

紧接着他,眼睛一瞪,举起宝兵刃便砍。

在此千钧一发时刻,西市北面的屋顶上突然传出,一阵悠扬的笛声,与此同时,一个身穿翠绿的衣裙的女子从南面屋瓦间翩翩落下。看也不看大省,便与他打斗起来,大省本想一刀劈了粉衣女子,没想到又杀出别人,他的注意力瞬间转向攻击他的绿衣女子。

这绿衣女子,刀法精绝,纵是大省一身蛮力,又加上时断时续的天山霰雪剑,也不是她的对手。两人只打斗了一会儿,绿衣女子,突然腾空跃起对着大省的脑门一刀劈下,同时口中大喝道:“吕大省,你受死吧!”

大省只感到心中一惊,耳畔的鸣叫声戛然而止,再去听笛音,只觉得眼明心亮,心中的愤懑和仇恨尽数消失。绿衣女子见他眼中血丝退去,从半空中抽回宝刀,一个纵身跃向别处。

粉衣女子这才心中一松,对刘近义道:“爹爹,你没事吧?”

“没,没事,婉娘,你怀着身孕,刚才可真不应该??? ???”

父女俩交谈几句,北面的笛音渐渐停歇。公孙驭从屋顶跳下,对大省拱拱手,说道:“怎么样,好些了吗?吕大哥。”

大省看看他,又看看绿衣女子,幽幽道:“除了头有些疼,其他的应该好了吧。”

公孙驭淡淡一笑,望着大省问道:“吕大哥,刘近义就在那边,你还要报仇吗?”

大省转头瞥了刘家父女一眼,郑重地摇摇头,说道:“算了,不报仇了!”

“想好啦?机会可难得奥!”绿衣女子故意在一旁起哄。

大省再次摇了摇头,转身就走,边走边打量着绿衣女子问道:“凤儿,说说吧,你们俩怎么在一起了?”

“我们”古飞凤吐吐舌头,收好宝刀,羞涩的说道:“那日四王爷安排人围剿子午岭,我夫君无意间得到消息,就提前到了我家,他将我们全部接到了昆仑上??? ???”

“哎,等等,你刚才说夫君,难道你们已经?不会吧,这么快,办喜事也不通知我!”

“不瞒吕大哥,我们确实已经拜过堂了,怎么,你反对这门亲事?”

“反对,怎么会,我求公孙老弟快点娶你还来不及呢,呵呵”

三人说说笑笑,渐行渐远,吴狗头趁机扛起弟弟的尸体,跟了上去,刘家父女,被打残的清兵,以及看热闹的人们,慢慢也散开了。

大省脑中灵光一闪,认真问道:“对了,凤儿,你刚才使的那是什么刀法?怎么这么厉害,连我的天山霰雪剑也招架不住。”

“这刀法你见过,就是我爹爹自创的北盲刀啊,不过夫君传授了我些修习内力的法子,这才提升了它的威力??? ???”

“奥,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怎么突然来长安的?”

“还不是为了拜会你啊,没想到还没到辋川总坛,就听到你发狂了,这才赶了过来??? ???”

“奥,我明白了,就是凑巧呗,对了,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们有什么打算不重要,关键是吕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我嘛,先去兑现一个承诺,呵呵”

??? ???

三日后,吕大省和康柳儿,辞别辋川派众人,带着吴狗头和无往彻底隐退江湖,过上了逍遥自在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法门寺云游和尚持重突然到访,他只看了无往一眼,就坚决认为他有佛缘,紧接着,在一个后半夜,留书一封,将无往带走了。

没了无往的日子,照样继续,大省开荒、打猎,吴狗头帮忙打杂,康柳儿负责三人的起居饮食。三人隐居山林,从此不问江湖事,倒也过得无忧无虑。

时间有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十几年过去,顺治帝退位,康熙小皇帝继位,长安百姓在清人治理下,蓄起辫子,过上了平静的日子。

由于长安武林再无高手出现,侠义精神也逐渐丧失,人们便彻底忘记了吕大省和顺义盟等旧事。

最近几日,长安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是梅花剑闯派侠客贾涉江,剑挑南北三十六个大派,成为了武林第一个高手。

刘近义已近风烛残年,回想起当年与大省在渭北的一战尚未决出胜负,始终有些遗憾,便花钱托人在绿林道散布消息,想要约请大省再比试一番。谁知到了比武当日,不但大省没有到场,甚至连看热闹的也只有两个肥胖汉子。面对仅有的两个看客,他心生好奇,走上前一问,才知道,正是当年除夕夜从家中偷跑出来看热闹的兄弟二人。

刘近义无可奈何,苦涩笑过后,独自折返住所,在经过长安城文昌门时,隐约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他心中一动,同时感动一股极强的劲风掠过自己肩膀,劈向厚实的城墙。

劲风过后,刘近义下意识摸摸脖子,发现脑袋还在,心中稍安。然而,当他猛然瞥见留在城墙上的裂痕时,却是一惊,随即默默念叨道:“这裂痕似剑非剑,像刀又不是刀,纵观世间名器,难不成是“闫十”宝刃?”

(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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