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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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长街,万里烟火铺就的繁华,琳琅各色的小摊,路边的杂耍戏,沿河画舫的歌声曲声…这些都是飘墨镇上没有的,到此刻云绣才知道,十多年安逸宁静的生活,造就的不是一颗安逸平静的心,只是一个被封锁了很久的灵魂。

不过那个小镇也不差,山水泼墨怡人,鸟语竹林合欢花香,眼前的繁华,从另一个角度,打开了少女的心。

云绣沿着路一路看过去,在卖泥人的小摊前面停住。

慕逐君站在她后面,季无衣跟过来,拿扇子挡了挡,在慕逐君耳边耳语,“我说太子殿下,你怎么就那么喜欢给别人当护卫啊,跟来跟去,怕她丢了不成?你说你们俩吧,是谁比较容易吸引人来抓?”

慕逐君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勿需多言,绣绣现在是我最想保护好的人,就是我出事了也不能让她出事。”

季无衣讨了个没趣,在心里想,那以后抢皇位是你去抢还是宓云绣去抢?以后当皇帝的是你还是宓云绣?

“逐君哥哥,这个泥人好不好看?”云绣捏了一个泥人举在慕逐君眼前晃。

“好看,太好看了。”季无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云绣的旁边,“我妹妹就是眼光好,这个泥人真好看。”他又从摊上拿起一个泥人,“这个泥人和你那个差不多,也不错,不如这样,我买一个,你买一个,我们一人一个如何?”

云绣把泥人往他手上一塞,“喜欢你就都自己收藏了吧。”

说完拉着慕逐君的手臂,“逐君哥哥,我们去前面看看,不理他。”

季无衣吐吐舌头,跟上去。

郴州在西慕国是一个不太一样的地方,西慕国大部分地区的民风都很开放,妇女外出也没有什么禁忌,但是郴州的风气并不是很开放,平常不管是出阁的已婚夫人还是未出阁的深闺小姐,都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而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花神节,今夜灯火铺满长街一夜不灭,郴州的女子不论出嫁与否都可以在街上玩,甚至可以彻夜不归家,这天女子有绝对的情感掌握权,她们可以大胆的向自己心仪的男子表白,很多郴州的夫妇都是在这一天结缘然后幸福至今,按照当地人的话来说,这天,花神会降临凡世祝福俗世男女获得好的姻缘,姑娘向男子表达爱意的方法也有很多种,最著名的就是“花月圆”,女子在月圆之时送上自己喜欢的花给自己看上的男子,如果男子收下了花两人就结下良缘,如果没有收下,男子作为对女子的补偿,要对着花神像唱一首歌。

两个看起来豆蔻之年的少女手挽手嘻嘻笑从旁边走过,各咬着一根冰糖葫芦,云绣的眼神不自觉被吸引过去。自从十岁前的记忆失而复得,很多往日的画面常常在脑海中盘桓,云绣想起娘亲,那个曾经的武林第一美人,木曼青。爹爹在庭院里面练剑,娘亲端了点心过来,爹收了剑正要走过来。娘把盘子搁在桌上,飞身掠到爹的面前,娘自腰间抽出一根丝带,直直迎上爹的剑锋,两人就这样缠斗起来,娘的这根丝带在江湖中很是有名,名唤青蔓。挥舞时灵动似藤蔓,水绿色不断上长,而娘的名字又叫曼青,师祖笑言这武器便是为娘亲量身定做的。

娘的丝带舞得极好,江湖无人能出其右,爹的剑术也是独步武林,两人出自同门,也常常互相比较,可惜这么多年,娘从来都不是爹的对手,只见青色丝带卷住青芒长剑,爹会心一笑,“这次觉得你可以胜过我?”“试试也未可知。”

爹一招风过桃花,丝带就从剑身脱落,娘挥起丝带再来战,爹一个虚晃招,骗过娘亲,娘手执丝带闪身过去,爹在她身后,只是轻轻一掌…娘向后倒去,爹伸手抱住她…合欢树下,花落合欢…比试完,爹凑到桌前。

“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这个你不一定爱吃,女儿喜欢的很呢。”爹娘在比试的时候曼影就坐在桌上开始吃到爹到桌前,盘里的东西已经不剩多少。

爹捻起一颗圆溜溜的东西放进嘴里。没过多久拧起来眉头,“好酸。”

娘笑,“这是临安最近很受欢迎的东西,叫冰糖葫芦,用山楂和冰糖做的,外面甜,里面有点酸,你不爱吃酸的…”

宓洛把曼影抱到身上,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呀,你看你娘多宠你,爹不爱吃酸的她还竟给你做。”

曼影摸了摸鼻子,“爹,以后不要捏我的鼻子好不好?”

宓洛吐了山楂核,问道,“为什么?”

“因为鼻子多捏了会不挺啊。”

“不挺又怎么了?”

“鼻子不挺了曼影就不好看了,不好看了就不能嫁给逐君哥哥了。”

“哈哈哈哈。”宓洛笑得欢,“人小鬼大!”又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

“谁说你要嫁给逐君哥哥了?”

“我听宫里的姐姐们说,逐君哥哥是太子,以后肯定娶的是西慕第一美人。”

“哦,那我们曼影为什么要嫁给逐君哥哥呢?”

“因为…”小女孩涨红了脸,“因为我是娘的女儿呀,娘是武林第一美女。”

宓洛笑得更欢了,“对对对,娘是武林第一美女,所以我们曼影以后也是美女。”

木曼青嗤了他一下,“怎么着,我武林第一美女不还是在这里给你做饭带孩子?”

“是是是,所以说曼影啊,以后即使你真的嫁给了逐君哥哥,也要给逐君哥哥做饭,你愿意么?”

云绣思考了一下,“是逐君哥哥说要娶我的呀,恩…逐君哥哥对我好,我就给他做饭吧。”曼影吞下盘里最后一颗冰糖葫芦,认真的说。

“绣绣。”慕逐君见云绣出神,出言问道。“没事吧。”

云绣回过神来,“没事。”

“跟我来。”

慕逐君拉着云绣。

不远处的街口,一个小贩扯着嗓子,“冰糖葫芦,一文一串,又大又甜。”

慕逐君付了钱,“呐,馋猫。”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小时候每次出宫你都缠着我给你买,三岁看到老,你从小那么喜欢吃甜食,难道大了就会改?”慕逐君笑,“以后还是要少吃点甜食,对牙齿不好。”

云绣低头咬了口冰糖葫芦,淡淡应了声,突然。

“逐君哥哥。”

“嗯?”慕逐君转头,冰糖葫芦贴上他的嘴唇,外面的糖黏在唇瓣上,他舔了一下,还真的挺甜的。

“以后我要是吃冰糖葫芦,就和你一起吃,这样我要是牙掉了,嘿嘿,逐君哥哥你的牙也会掉哦。”她伸手遮住慕逐君的牙齿,端详了片刻,“不过,你就是没有牙齿也长得好看。”

慕逐君刮了下她的鼻子,“你这小脑瓜子每天都想些什么。”

两个男子一路尾随他们到冰糖葫芦摊前,没一会儿,两人隐到黑暗的小巷里面。

“回去报告老爷,就说人找到了,确实在郴州。”

“是。”慕逐君和宓云绣犹自在那里调笑,季无衣站在两个黑衣人身后,冷笑一声,折扇一闪,好像黑夜开出一朵枯叶桃花,亮光一瞬,两个男子倒下,他们的踪迹,只怕要到明早才会有人知道了。

季无衣理理衣袍,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

“哎呀,小妹,吃冰糖葫芦呀,我可喜欢吃冰糖葫芦了。”

云绣斜睨了他一眼,“是么?”大口咬下最后一只糖雪球,“呐,这个给你,好好吃吧。”季无衣拿着一根被吃完的冰糖葫芦的木棒子,这算什么,两个人又往前去。

“喂,是不是兄弟姐妹啊,也不等等我!”

前面有一座高楼,楼上张灯结彩,彩花点缀,楼前一个高台,数名锦衣女子在上面翩翩起舞,曲声悠扬,台后有一珠帘,几点烛火,帘后人一件薄纱衣,一根长流苏簪子映在幕布上,更添朦胧之美,锦衣女子围着一个合起的牡丹花起舞,香风阵阵,一样的广绣裙伸展开一样的幅度,迎风招展,好似几十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却又被将要盛开的牡丹吸引,不忍离去,舞者的手似柔夷,婉转划过颌底,转过脸颊,手上戴着硕大的水晶戒指更显妩媚,身子扭动似水蛇纤纤,路人都围在那里,移不开目光。

牡丹缓缓打开,一个舞姬紫里面出现,舞姬看起来全身珠光宝气,头上插着好多根带嵌珍珠步摇,晃起来叮咚作响,手腕上又带了翡翠玉镯,舞动的时候露出皓腕诱惑无限,最最销魂的是那双媚眼,频繁的向路人送着秋波,季无衣拿扇子挡了眼睛,“艳俗!”

台下的几个男人显然不满意他的话,挤挤搡搡把他推到人群外,又挤挤搡搡上前想离那暗送秋波的舞姬近一点,这个舞姬,就是白天的泼妇,荷蕊。

琴声悠悠,五弦琴撩拨着上古的遗韵,闻者仿佛看到雪山花开,深海鱼翔。

“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总是别时情,那得分明语。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熟悉的曲声,熟悉的歌声,早上女子不卑不亢的话语一闪而过,季无衣不知又是何时挤到了云绣身边,“有意思。早上的时候遇到她们,现在又遇到她们,还是同台演出,等会儿搞不好会有比歌舞更好玩的表演呢。”

事实上季无衣所料无错,琴歌相和,又是那般迷离的意境,任何人都会对珠帘后弹琴的女子更有兴趣,对比之下,珠帘前牡丹之中的荷蕊,虽然浓妆艳抹,却没有那种让人探知的欲望,荷蕊见众人都朝珠帘后看,一怒,不动声色随着曲声慢慢挪向珠帘后,珠帘后,静安正沉浸在自己的乐声之中,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入了乐坊门,是不是有一日还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之人,是不是有一日,还能共赏合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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