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暖玉宫，躲进自己的床上，唱了一夜的歌又哭了一夜，最后累到睡着，那一夜我竟然睡得异常的好。心中已经不再有留恋，我和秋已经再无可能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心情有一丝轻松，不过就是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失过。现在也不用担心和秋成亲以后要怎么面对轩，我们已经不会在一起了，我也可以离轩远远的，永不相见。再过半个月我就可以出宫了，我就可以见到男男，想到這个，心情又好了一些，竟然还想出去走走。

一个人走在陌生的皇宫，像是在异地旅行。别人看到我，也只是远远地避开，我的身份在宫中一直很尴尬。没有人打扰更好，我就可以好好享受午后的阳光。可惜阳光灿烂得有点过了头，我看着看着竟然有些头昏眼花的。难道我老了，或者我成了弱女子，我都不要；想是這么想，人却不自觉地向后倒，还好有个软垫子接住。垫子？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不认识的老伯。

“不好意思，我最近头晕。”我干笑着从他身上离开。

“姑娘，不如让老夫替姑娘把脉吧。”他説。

原来是御医呀，怪不得宫中竟然会出现一个有胡子的老伯呢，我还以为是哪位公公为了威严贴了假胡子。中医，我还是很有兴趣的，况且不看白不看。

“那有劳了。”我伸出手，想听听他会説什么难懂的东西出来，谁知他竟然惊奇地看着我。

“姑娘可是宫中新来的于姑娘，住在暖玉宫。”

“是呀。”我有那么有名吗，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恭喜姑娘，不，应该叫娘娘才对，你有喜了。”

“有喜，什么喜，你，不会是説我怀孕了吧？”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正是，姑娘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真的，太好了，我也要当妈了，想当年可能嫁不出去的我也要当妈了，我有孩子了，我的孩子，要叫什么好呢，男的女的……”我拉着他一阵狂跳。

“姑娘，切不可做這种事，小心孩子。”

“是，是，你説的对，那我要怎么做，是不是要喝什么药？”我乖乖地站在原地小心地问。

“姑娘的身子有些燥，想是忧思郁结所致。现在是关键的时候，姑娘一定要小心。我先去给你抓贴药，等会儿再到暖玉宫仔细为你把脉。”

“好，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他一脸高兴地离开了，为什么他会比我还激动，不管。我要当妈妈了呢，要是生个女儿就好了，秋也喜欢女儿。可是，這与秋没有关系，不是吗，有个声音在我脑中响起。该死的理智，为什么在我最高兴的时候出现，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离开。是呀，這个孩子与秋无关，這是轩的孩子。可也是我的孩子呀，我想要它。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出宫了，如果让轩知道你怀了他了孩子，他还会让你走吗，理智在一边提醒，况且刚才的御医一定很快告诉轩，你想瞒也瞒不住呀。

要怎么办，要找回那个御医，让他不要説吗，或者，我是不是要杀他灭口。为了孩子，我可能真的下得了手，只要一切还来得及。我沿着御医离开的方向一路走去，却始终没有看到他的人影。没有希望了吗，是了，這好像是轩的第一个孩子，如果不小心成了唯一的一个，又不小心生了男孩，他就会成为王，那我不是要在宫中一辈子了吗？照命运之前的安排，它定会让我生个男孩，定不肯给我自由的。那么，我要怎么办？這个孩子，我第一个孩子，我真的想生下来。可他为什么要是轩的孩子，只要是他的，我就不要了。

我的脚步停在长长的台阶上，那距离看得人心慌，如果我从這台阶上滚下去，孩子一定保不住了吧。我在台阶上坐下，摸着自己的肚子。才只有一个月，为什么我好像能听到它的哭它的笑，我真的要自私地为了自己的自由抛弃這个孩子吗？外面有什么，除了男男、除了杏儿、除了家、除了韩和小玉，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宫里多好呀，夜明珠、温泉、夺走我幸福的轩、自己幸福的秋……我淡淡地笑着，平躺在台阶上。对不起了孩子，我必须要牺牲你，下一次你还当我的宝宝好不好，我一定会加倍加倍地疼你，所以這一次就让我自私。我闭上又眼向外翻了个身，好疼，好疼，好疼……疼得我不想睁开眼睛，如果就這样死去，也好吧。外面是什么人在喊，有人发现我了吗，命运果然不放过我，我冷笑着，失去了知觉。

好苦，是什么流到我的口中；好疼，为什么身体无力移动；好吵，是谁在大声説话？我想起来了，我的孩子没有了。

“为什么她还不醒！”

“皇上，娘娘只是失血过多，并无大碍。”

“你昨天也是這么説，为什么她到现在还在昏迷？”

“皇上请放心，娘娘并无性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

“皇上，娘娘因为此次意外，以后可能不会再有身孕。”

這个人绝对在説谎，我不相信，为什么别人流了那么多次都没事，我只小产一回，就要被夺走做母亲的权利。他一定在骗我，是幻觉，這一定是幻觉。为什么每次我只是小小的冲动，就会换来這样的后果，我只不过是想办法离开，這样也错了吗？是了，這个就是惩罚，惩罚我不爱惜那个孩子，是代价，自由的代价。那么我的痛苦，又源自什么？

“清儿……”轩握紧我的手。

我冷笑着睁开眼，看着身边這个男人。他是轩吗，通红的双眼，憔悴的容貌、沉痛的表情，他就是伤害我的轩吗，或者，是我伤害了他？

“清儿，你醒了。”他的脸上有了神采。

“孩子……”我犹豫着，不知是否要开口。

“没有关系，只要你活着就好。孩子，我们还能再生。”

“我不会再有孩子了，不是吗？”

“不要担心，我会找天下最好的医生治好你。我们一定会再有孩子的。”

“不会，我不会给你生孩子的。孩子只要是你的，我就不要。”

“你説什么？”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痛。

“我是説，這个孩子，因为是你的，所以我不要了。我是故意不要這个孩子的。這样你明白了吗，清楚了吗，只要是你珍惜的，我都要夺走，就像你夺走我的幸福那样。”

我倔强地説完這些话，然后闭上眼，不去看他的表情，因为那表情让我心痛。他终于不再握紧我的手，

“没有关系，就算是這样也没有关系，就算你這么恨我，也没有关系，我，还是要留你在我身边。没有一个女子，没有一个人，会让我如此渴望。我的父皇不曾，我的那群母妃们不曾，就连秋也不曾。从小我的母妃就过世了，我知道，是有人害了她。父皇的冷落，妃子的妒忌，让她心碎。那时我便想，以后我只要爱一个，一个就够了。可是我成了王，我不能只有一个妃子，但我至少能只爱一个。爱你，我无法阻止，不管你是楚圣风的皇后，还是秋的爱人，我都爱着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为何，你总在我误以为得到的时候，狠狠地离去。可是就算如此，我还是爱你。”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空荡荡的房间，破碎的话语。我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才是好的，才会不伤到任何人。那么我又要如何做，才能让自己不受到伤害？

南朝皇宫，楚圣风不安地在御书房中来回走动，忽然他脸上的焦急退去，

“夜明。怎么样？”

“皇上。属下已经证实皇后的确在北朝宫内。而且在属下离开的时候还听説……”

“听説什么？”

“听説皇后小产了，好像是故意的。”

“小产？故意的？”楚圣风的眉头紧皱。

“那我们还需要救皇后吗？”

“什么意思？”

“皇后既然已经委身……”

“住口。這件事你们谁都不准再提起。限你们一个月這内将皇后安全救出来，否则，就不要再来见朕。”

“是。”

她竟然怀了别人的孩子，楚圣风忿恨地想，這个女人，绝对不能再让她呆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