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铁头震江湖,风烟化猪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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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观众看得血脉贲张,台上施歌打得稀里湖涂。

每次无相兄发动攻势,自己就要挨揍的时候,就会有什么东西叮自己一下,要么胳膊肘,要么膝盖窝,要么腰眼,要么脖颈……总之多在关节之处,而每次被叮,都会产生条件发射,好巧不巧地躲避过去,又好巧不巧地形成了反击。

只有归元看得咬牙切齿,愤愤不乐。为何?自然不是因为要赔赌客们银钱,行走江湖义字当头,钱财算得了什么,真正让他悲愤的是,自己被最好的兄弟给欺骗了,那些说好的武艺稀松平常,花拳绣腿,原来统统都是谎言啊,深藏不露,扮猪吃虎才是死胖子的标签,还真是一个被牛皮耽误了的爽文写作高手。

“死歌子,小爷我要和你割袍断义!”

归元正自胡思乱想之际,施歌突然捂着屁股冲跳起来,滚圆的身体像颗出膛的炮丸,带着风雷一样的声势射向无相兄。

“轰……!”

无相兄被撞到半空中,身体弯得像熟透的虾子,往擂台下倒飞而去,一张本就不堪入目的脸面被不解、不忿、不爽挤压成一团,直至砸落地面,都无法摊成原来的模样。“噗……”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漫天洒落。幸好,周围人群早已散开,围成一个圆圈,留出足够地方,以迎接这个傲娇又对爱情充满无尽幻想的男人,从遥远的星宿返航。

“好……好……好厉害的……狮子顶……绣球。”

无相兄虽然已经不省人事,但他完成了他的使命,他用自己的无耻,和傲慢,成就了一个新的江湖传奇,从此,铁头公子施歌的名号,将响彻浩瀚天下的每个角落,但凡有比武招亲的地方,就会有无数摩头擦脸的热血青年,前赴后继、英勇无畏地爬上擂台,就像他们景仰和追随的英雄那样,飒顶顶,顶出一片天、一片地,顶出自己壮阔的人生。

高老庄主老怀欣慰,果然英雄出少年,虽然英雄乍一看是胖了点,但世故如他,阅人无数,早过了以貌取人的年岁,怎会因一丝微瑕掩白玉,更何况仔细一看,这位少年英雄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皓齿朱唇,一身正气浩然,实乃天地间一伟男子也。

“贤婿,贤婿啊,啥也别说了,老夫今儿个真呀真高兴,贤婿快随老夫回庄,今夜你和昭儿就拜堂成亲入洞房。”高庄主亢奋万分,紧紧握住施歌的手腕,生怕这乘龙快婿一不留神就跑了。

施歌仍在揉着后庭,嘴里都囔着:“我那菊花盛开的地方,终究还是没能逃过那该死马蜂,哎哟,真特么疼。”

“贤婿哪里疼?老夫倒有独门手法,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素有奇效,不妨让老夫给贤婿推拿一二?”

施歌闻言,骇然,将自己的菊园看得更紧。

台上翁婿情深,台下鸡飞狗跳。

看了热闹赔了钱的高家庄群众,吵吵闹闹哄然而散,只有那下了重注的青衫斗笠小伙儿等着归元清算赌资。

“哇了个擦,顶好的买卖毁在了自家兄弟上。呸,什么兄弟,死胖子,臭骗子!”

归元算来算去,除了手头收上的二百零八两银子和六百二十三文铜钱赌注,还要赔给人家九千七百九十一两纹银和三百七十七文铜钱,简直是血亏,卖肾都赔不起。

“兄弟,这些银两你先收着,等我那兄……兄长下来,再将余数赔给你。”

“嗯。”斗笠小伙面无表情,接过一兜子散银铜板揣进怀里。

施歌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下了擂台,愁眉苦脸来到归元身旁。

“擦,都怨你,非要为兄上台比武,现在倒好,人家今晚就要跟我拜堂成亲。”

“你还好意思责怪我,哼,认识你这种兄弟,我归元真是瞎了眼,藏得真是够深啊,明明身怀绝技,还说自己只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赶紧,给那位兄弟赔钱,完事你我割袍断义,从此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施少东家!”

施歌听得一愣一愣,搞了半天,让归元误会,这也难怪,换谁都说不过去。

“哎呀,贤弟你误会我了,且听我细细道来……”

整个过程太过玄幻,归元将信将疑。

施歌只好挽起自己的衣袖裤腿以证清白。

归元一看,果然在施歌身上关节处看到许多绿豆大小的肿包。

“呃……好吧,是我草率了,对不起啊,歌子,呸呸呸,我刚才那些浑话收回,咱俩还是好兄弟。对了,好兄弟,那边兄台押了百两纹银赌你赢,我钱不够……”

“好说好说,赔多少?”

“一万……两……”

“神马?为啥如此多?”

“大哥啊,谁叫我太相信你,将赔率调到了一赔一百啊,哪晓得你是招蜂引蝶的体质啊。”

“擦……”

施歌干脆利落掏出一叠银票,从中抽出几张凑成万辆,也懒得计较之前给过的零头,直接递给了斗笠小伙儿。

斗笠小伙儿数也没数,扬长而去。

施歌看着那背影有点怔怔出神。

“咋地?”

“说不上来,那人身上有股子……好像有股子杀气……不好说,反正就是怪怪的。”

“他是个高手,而且,不是一般的高手。”

谁都没注意拾久什么时候过来,不过她的话倒是启发了归元。

“你二大爷的大爷的三大爷,别让小爷再碰到你,保证让我姨……拾久姨削死你!”

这下给施歌整晕了,“削他干嘛?”

“你想想,今日赌钱,谁赢得最多?”

“那戴斗笠的家伙啊……哦……我明白了,擦他三大爷的大爷的四大爷,别让本少爷再碰见他,不然保证用铁头顶死他!”

“凋虫小技罢了。”拾久冷声轻言,手上不知何时多了颗绿豆,卡在指肚轻轻一弹,带着嘶嘶微不可闻的破空之声,射向三十步开外一颗老柳。

施歌跑过去一看,额滴神呐,一个豆粒大的洞竟然贯穿了至少需要两人才能环抱的粗壮树干,这力道要是打在自己关节上,恐怕余生就要在床榻上渡过了。

高庄主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贤婿,催也不好,不催也不好。

归元冲施歌努了努嘴。

“嘿嘿,恭喜歌子觅得佳偶。”

“一边儿去,愁死了。”

“不如你就从了吧,省得跟在我和拾久姨身边,晃眼。”

“擦,少说风凉话,快给我想想办法。”

“办法倒不是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好兄弟,你就别卖官子了。”

“不过……我还没想好。”

“擦,咱俩友谊的小船要翻!”

高家庄今晚张灯结彩喜气盈盈,因为名震江湖的铁头公子马上就要同高家小姐高昭拜堂成亲了。

前厅高朋满座,喜延大开。

特意换了一身崭新员外服的高庄主从下午开始就乐得合不拢嘴了。看吉时将至,高庄主便吩咐手下庄丁去看看新姑爷准备好了没有。那庄丁还未转身,就听内院一阵大呼小喝。

“不好了,着火啦……”

宾客们惊慌失措,纷纷准备夺门而逃。

高庄主宏声道:“大家稍安勿躁,待老夫前去看看。”说罢,组织庄丁们拎着水桶就往后院疾步而去。

待高庄主和众庄丁跑到内院一看,正是新姑爷临时沐浴更衣的房间冒出来滚滚浓烟。但,颇为奇怪的是,按理来说,如此大的烟尘,火势必然不小,这会儿应早已将整个房子点着,可房中除了黑烟哪见有火苗闪动。

高庄主大喊贤婿,无人应答,心急如焚,顾不得安危去拉开房门。抬脚还未跨过门槛,忽从浓烟中飞冲出一道白色的身影,看那体型,似是和贤婿相近,只是已避之不及,正好被撞个满怀,脚下一个不稳,踉跄倒地。那白影好似也受了惊吓,一时慌不择路,嚎叫着在院中乱蹿。

高庄主和庄丁门顿时傻眼,这哪是什么贤婿姑爷,分明就是一头肥硕的公猪。

公猪趁众人错愕,终于瞅准院子出口飞奔逃离。

于是,前来道贺的宾朋亲友都看到了,一只白花花的大公猪从内院跑了出来,跑过了前厅,跑过了庄院,跑过了茫茫夜色,消失在众人眼中。

不久后,江湖上流传着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在那梁州高家庄比武招亲擂台上大出风头的铁头公子,竟然是一只猪妖,和高小姐成亲那晚,因为喝醉了酒,现出了原形,据说那妖怪现形之时,风烟滚滚,电闪雷鸣,当时去吃喜酒的宾客都曾亲眼看到。更为可怕的是,那妖怪猪头人身,手持九齿钉耙,竟有十来丈高,本欲腾空而去,却不知为何又从云雾中探出那颗骇人的巨大猪头,对那高庄主叫嚷道,老丈人,我老猪还会回来的,且照看好我的娘子……又一说猪妖并非独身一妖,还有两个同伴,一个是猴妖,一个是狐妖,云云。

很多年以后,有位书生写了一本名志怪小说,其中好些个角色都出自于此。

"元弟,你说那高小姐会不会寻短见?哎呀,为兄这心里实在不落忍。"

“要不,你再回去?”

“容我想想,行走江湖仁字当头,莫要因为我的孟浪之举,反误了高小姐的锦绣年华,要不,我回去好生解释解释?”

“你觉得你还有脸回去吗?就算有脸,你觉得,人家还敢让你进庄吗?”

“这锅……呃……唉,果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归元的鬼点子算是帮施歌解决了逃婚之事,不过,副作用就是,毁掉了铁头公子一世英名。

好在,江湖路漫漫,不做猪妖还能做人妖嘛。

【作者题外话】:拾久姨表示,行走江湖银票当头,高冷御姐也要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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