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仍是粗茶澹饭，不过，掌门吴尘特意拿出了窖藏三十年的蜀山自酿。
有了美酒助兴，话题也就扯开了，自然说到了留情谷之事。
施歌最是来劲，愣是将酒宴变成了说书专场，尤其说到归元最后一拳打散已成血煞的林如意，几与神魔志怪无别。
吴尘等人虽知稍有夸张，但白日里看到归元最后万象新天一剑，觉得事实真相也差不太多，便忍不住感慨，江湖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
最后，施歌喝得舌头都已打结，被柳不成搀去客舍的路上，仍在醉话连篇，“明儿……天……咱，咱们接着……喝，我，我给你们……讲……铁头……头公子……飞……天的……故事……”
夜深，人也静。
一道黑影如夜蝠，潜入蜀山剑派的客舍屋嵴。
归元仍在回想三招剑法，是不是有可能合而为一成一招，就像归虚神拳那样，将威力叠加。
“嗖……”
似有暗器破窗而入，归元顿生警觉，扬手一夹，是颗普通石子。
来不及细想，推窗跃出，正看到一个黑影在屋嵴上急速飞奔。
那黑衣人轻功极好，而且，似乎并未全力施为，好像目的并不在偷袭。
“哼，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归元只是缀在黑衣人身后，并没有发力追赶。
足足过了一山头，黑衣人坠入林中，停了下来。
等归元落地，黑衣人缓缓转身，解开了蒙面黑布，竟然是无心峰首席客卿，入云龙耿之。
“归公子，深夜叨扰，恕老夫冒昧。”
耿之抱拳作揖，态度诚恳，看来并无恶意。
“少来，阁下到底，所欲何为？”
“归公子不要误会，老夫绝无恶意，今夜前来，是有一事相告。”
“你且说。”
“现在的风宗宗主风自清，是个西北货！”
“什么……？”
左猜右想，归元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当然，也不排除是这耿之故布疑阵，但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老夫知道，单凭一言，实难令公子相信，而且，不瞒公子，老夫实在没有切实证据。”
耿之言辞恳切，虽说没有证据，反倒让归元真正信了几分。
“那朱悌已成废人，多半会成为假宗主的弃子，接下来，我会想办法极力稳住无心峰，暂缓行动，如此，也算解了蜀山剑派的燃眉之急。”
“耿前辈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其实，老夫与风自清，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
“这个秘密，除老夫和舍弟自清以外，无人知晓，这也是我为何能确定现在的宗主被人顶替的原由，只是舍弟是生是死，身在何处，一无所知，老夫投鼠忌器，不敢妄自行动。”
“耿前辈是想让晚辈帮你揭穿那人，找到令弟？”
“不错，只有找到舍弟，公子才能拿到天陨之灵！”
这倒是出乎归元意料，除了自己人，还无人知道他在寻找天陨之灵。
见归元沉吟，耿之接着道。
“公子勿要怀疑，这也是老夫的推测，想当年四枚天陨之灵，各分四宗，舍弟所取正是紫灵，公子灭林宗，又折西而行，是以老夫推断，公子意在天陨之灵。”
归元不得不佩服这块心思缜密的老姜。
“耿前辈所言，不错，我的确在找天陨之灵，但，前辈怎么就知道那假宗主没有拿去？”
“直觉！”
“……”
耿前辈，是你上天派来的逗比吗，凭什么我要相信你的直觉？归元刚还暗赞耿之姜是老的辣，这会儿居然给整玄幻了，直觉要有用，还要天陨之灵干嘛，我直觉，我直上九重天不就完事吗。
“因为那枚紫灵，一直藏在舍弟体内，如果那厮已经拿到，那舍弟必然已经遇害，但，直觉告诉老夫，舍弟，尚在人间。”
好吧，这个直觉倒也能解释地通，毕竟兄弟连心，试想自己和歌子，虽没有血缘关系，但默契度远非别人可比。奶奶的，为了直觉，也要杀上无心峰。
“好，我答应你，不管舍弟生死，必定给前辈一个交代，如果舍弟不幸……到时候，那西贝宗主，就交由前辈亲手处置！”
“一言为定！老夫明日就带人回无心峰！”
“嗯，一言为定。”
……
连着两日风平浪静，反倒让蜀山上下更加紧张起来。
但归元并没有道破自己与耿之之间的……暗夜幽会，倒不是信不过蜀山之人，不过是怕稍有疏漏，对耿之不利，这个内应，对于来日无心峰之战，很有帮助。
很快，山下就有消息传来，风宗之人，已经撤出蜀山，回无心峰去了。
“蜀山剑派能度过此厄，幸得众位小友慨然相助，老朽携门下拜谢！”
问剑台上，蜀山弟子悉数到场，随掌门话落，齐齐恭拜。
“归小友，老朽尚有一事，希望征得小友同意。”
“前辈请讲。”
“老朽与诸位师弟商量，想将小友画像请入祖师堂！”
“什么？这……不太好吧……”
“小友对我蜀山，不啻再造之恩，还望小友成全，今后凡蜀山弟子，定以小友为榜样，仗剑江湖，匡扶正义！”
话已至此，归元也没再拒绝，只是总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被人天天当祖师供拜，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施歌反正唯恐天下不乱，嚷嚷着，干脆为元子塑个金身。
金身，自然没有，不然祖师爷陈青锋，情何以堪？
但画像，由柳不成亲自着笔，形似神更似，几与镜像一般。
这，让歌子又想到一条财路。
临别之际，依依不舍。
尤其那张翠峰，竟似孩童一般嚎啕大哭，就差抱着归元大退嘶喊，不要走，小师祖，你不要走。
曲胜也跟着一同下山，他还要回蜀州城，此间事了，也搬去了心头一块巨石。
“小师祖，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曲大哥，咱们各论各的，要再叫我小师祖，那以后再回蜀州，我可不敢去叨扰了。”
“好，好！大哥我只有一身铜臭，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兄弟，兄弟但请记住，蜀州曲府，就是你的家！”
“好，曲大哥，到时咱们回家再叙！”
……
江湖，从来不缺，义薄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