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染在苏青云的跟前站了一会儿之后，将苏青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而后仰起头，大笑了起来，笑到自己的眼泪都出来之后，沐清染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喃了一声，“原来这些年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是我太过于天真了，才会如此啊。”

这一刻，苏青云目呲具裂，脸色苍白的不像样，抖动着自己的双唇，颤抖地伸出自己的手，想要去触碰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儿。

可那只手刚伸出去的时候，就被沐清染给躲了过去，而后又冷眼盯着苏青云，低低地笑着，“这些年来，我一直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甚至于是重新来过，也不过是枉然。原以为是一片赤忱，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摆在了苏青云的跟前，嘶哑着声音道，“您可知我这双手受到过多少的伤害吗？”

顿了顿，又道，“您所谓的在背后关注着我，就只是关顾着表面了，可曾记着着偌大的国公府在李芸掌权的那些年，全部布满了李芸的眼线。只要李芸她想，我就可以在这些年的日子里早早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哪里还可以现在完完整整地站在你的跟前。若非在清苑里有乳娘护着，真难以相信我会如何存活下来。您说您不想跟父亲有任何的交集，我可以理解你，可我并不能理解你以为自己在府上有人手，就万无一失了。”

原本一直被沐清染小心翼翼隐藏起来，不暴露在苏青云跟前的手，这会儿却被沐清染十分坦然的亮了出来。

苏青云这才发现，自己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女儿，本应该在府中受尽荣宠的，整个人都极致娇宠的，可沐清染那双娇小，原本应该是白嫩的手心，竟然有着淡淡的细痕和极致粗糙的粗茧，那茧是隔着一段距离都能看的十分的清楚的。

苏青云眼角瞬间就湿润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角，双眸之中写满了震惊，不敢置信地喃喃着，“怎么会这样……这么会这样……”

别的府邸里养的那些个小姐，哪一个不是浑身上下都是格外的金贵的，可她的女儿竟然活成了这副模样，若不是手背上的细嫩和手心里的触目惊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苏青云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竟然还会有这样子的事情发生，明明她在府中都安插了人手看着，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子的纰漏！

就这一点，是苏青云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

似乎是看出了苏青云的疑惑，沐清染低笑了一声，“沐夫人不管琐事，即便是管了琐事，也不过是安排了一些小打小闹的外宅之事，又怎么可能将手伸到了我内院的里头去，是我想多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沐清染就收回了自己的手，安静地垂放在自己的身体两侧，而后转过身朝着欧阳希澈走去，“是我不好，打扰了沐夫人的安宁，我这就告辞了。”

欧阳希澈自然是很自然地便拉住了小姑娘的手，摸索着感受到的小姑娘掌心的那些痕迹，欧阳希澈的内心犹如被万千虫蚁啃咬了那般的难受。

万千的愁绪只化为了一句，为何自己当初没有今早地出现在小姑娘的跟前，如果他早早地便在小姑娘初次入宫的时候就与之结缘，那么小姑娘就不会遭受到这些事情，也不会一个人阴暗的世界里沉浮许多，这双手便也会光洁如无一物了！

在这一刻，欧阳希澈的内心做了一个十分郑重的决定，他一定会寻这世间最好的神医来，消掉染儿这双手上所有的伤疤。

虽然他并不曾嫌弃过染儿，可染儿毕竟是一个女子，其他女子有的东西，她也应该有，而且是值得更好的。而且，这些都是往事留下的痕迹，他的小姑娘是那般的明媚如初，不应该让过去的那些事成为困住她所有的枷锁。

欧阳希澈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那只小手，似乎力道轻了，人就会消失了一般。

原先，只是被欧阳希澈那样子疏离地唤了一声，苏青云的心就忍不住抽疼了一下，这会儿，对象变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子的感觉就更加的明显，而且是脑海之中最后的那根神经，像是完全被压断了一般，疼的苏青云半晌都喘不上来一口气，发不出一个音节。

伸了伸手，想要拦住欧阳希澈和沐清染离去的身影，发现只是枉然而已。张了张嘴，也发现喉间难受的要命。

苏青云最后十分的无奈，只是撑着浑身地疼痛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走去，小跑了一段，而后伸出一只胳膊，横在了两个人眼前。

沐清染低垂着头，自然是看见了苏青云的动作。可这一会儿，她的内心乱的狠，压根就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做出反应，浑身瞬间僵硬了起来，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欧阳希澈的大手，身子不由自主地靠近了欧阳希澈的身子，将自己全部的力量全数都靠在了欧阳希澈的身上，而后有些不忍地别开了眼，不去看苏青云那张略带受伤的脸。

欧阳希澈冷眼睥了一眼苏青云横出来的那只胳膊，语气淡凉，“沐夫人，还有事？”

苏青云即便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可一听到欧阳希澈这般生冷的语气，身子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见着苏青云的沉默之后，欧阳希澈抽空偷偷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小姑娘，见着小姑娘低垂着头的目光，欧阳希澈态度明显有了一丝的松动。

即便是现在的事情再度地让小姑娘崩溃，可苏青云毕竟是小姑娘的亲生母亲，母女之间哪里有隔夜的仇，日后总是免不了还要相见的。

看小姑娘那样子别扭的模样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

只不过是以小姑娘现在的情绪来说，实在不是面对这些事情的最好时机，所以他乐意将小姑娘带离这个地方，让她暂时逃避一下，这些她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