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梓木肖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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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朝歌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所有的侍卫与女侍都慌乱的四处奔走,“奴记得昨日明夫人与贴身女侍晚阳还在宫内,明夫人一直对外称病,一直由晚阳侍寝,但今日奴婢准备给明夫人浣妆时……宫中竟空无一人了!”女侍慌忙地告诉了姜梓露。

宫中妃嫔失踪这可是头一遭,此前朝歌大内从未发生过此事,帝辛与苏贵妃赶到翎瑧曾经的住所时都还是衣衫不整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宫中的下人们和妃嫔见了他们这副模样会在心中耻笑。

“王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孤的明夫人在么会平白无故地消失!?”帝辛厉声呵斥着,翎瑧在宫内的时候虽说未被召去侍寝,就连那一晚帝辛都不曾知道她是否真的侍了寝,夏侯翎瑧姿色艳绝天下,不论是姜梓露还是在自己怀里的苏贵妃都是遥不可及的,若不是苏贵妃的温柔与妩媚让他实在难以忘怀,他一早便日日宠幸她夏侯翎瑧。

可惜明夫人明明父亲只是个芝麻官,眉宇间的高贵让他内心里甚至不敢多想其他的,只能多多赏赐,甚至是有点躲避。

但如此美人失踪了,他自当是心急的。

“大王容禀,今日明夫人的女侍都来报过了,说是凭空失踪,妾身疑心便指派了人马,若明夫人是自己离去,她必然是先回到夏侯府才是。”姜梓露仍然是从容不迫。

夏侯翎瑧性格孤僻但请安等诸多事宜一向都遵守宫规,突然离奇失踪,必然事出有因。“大王,王后娘娘,姜将军派人快马来报,听闻明夫人已然失踪几日了,便令东伯侯侍卫快马加急的将奏折递上”侍卫匆忙地递上一个折子。

姜梓露听到是自己兄长的奏折,悬着的心便放下了,帝辛不耐烦的拆开了折子,却只看到这样的几个字:夏侯府破败多日,残损不堪,夏侯让与家丁不知所踪,未曾见到明夫人的踪迹。

“阴谋!这绝对是阴谋!孤倒要看看一个区区夏侯让要做什么!姜肖也是办事不力,过了这么久才递上折子,孤定要将夺了他的兵权。”

听到这里的梓露她立马慌了,她东伯侯一家原本都是忠烈之士,父兄永远都是军队里冲在最前面的将领,兄长姜肖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岂能被夺走兵权,若是兵权被夺,不仅父亲会受到连累,整个朝堂都会动荡!

想到这里,梓露终于按捺不住了:“陛下,父兄皆对陛下忠心耿耿,兄长只是……”“王后娘娘,”梓露的话还没有说完,狐怜儿便开始迫不及待地打断她,她一脸柔弱的趴在帝辛的怀里,她娇声的继续往下说:“大王不过是剥去了姜将军的兵权,若是东伯侯大人一家真的对大王忠心耿耿,那也该是大王说什么便是什么,区区兵权被大王收回而已,王后娘娘如此焦急,莫非是东伯侯一家已经对大王生了异心。”

“苏贵妃,我东伯侯一家世代为忠烈,又怎会对大王生出异心。”

帝辛冷冷一哼:“罢了,王后也是为孤生过两位王子的人,此事便剥了姜将军的兵权,至于王后……”

在梓木宫中的众人任是谁都没有想到,帝辛竟然当众重重的打了姜梓露一耳光,姜梓露错愕的抬起了头,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当初相敬如宾的夫君竟然有一日会这样的对待她。“你身为大内王后,孤早些年一直认为你比宫中杨妃与黄妃都更为贤能,竟然连一个明夫人都看管不住,传孤的旨意,王后禁足两月,罚俸一月,爱妃,孤乏了,随朕侍寝吧。”他说完便拉着苏贵妃离开了梓木宫。

姜氏梓露,东伯侯嫡女,从小便是父兄的掌上明珠,那是姜肖与姜桓楚培养了十六年未谙世事的山茶,当初还在闺阁中作为姑娘的时候也有无数的大臣之子上门提亲,可都因为她心中有着肖哥哥他都一一推辞了。

她原本,原本想着那年秋就告诉肖哥哥,告诉父亲,可是事与愿违有些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已经成了姜妃,有些话说出口了却一切都迟了。

“王后娘娘……你的脸还好吗。”一旁的女侍都快要哭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王,大王竟然掌掴了姜王后一巴掌。

“无妨,你们都先退下吧,本宫自己上药即可。”她的声音很小。但在空旷的梓木宫中却听得无比的清楚。

方才还门庭若市的梓木宫现下只有她一人了,她抬起了头,在红色的烛光下,终于在铜镜之中看到了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原来,如今的自己,连自己流下了眼泪都全然不知。

姜后慢慢的抹上了自己的山茶膏,随后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站了起来打开了今天呈上来的另一封兄长的密函:

梓露,你在宫中定要保重,大王性情多变现下又独宠苏贵妃,明夫人失踪想必吾家上下皆受牵连,你定要在宫中保重,吾与父亲,定要保佑你与二位王子。

密函下还有一只丝绣手帕。那是当初她绣的丝绢手帕,她说他常常练武,她嘲笑着他说他一身臭汗,姜肖能文能武,他只是笑了笑,随后就在府里园中亭子里写了一首诗。

潇潇梓木青,朝露为晨华。

悠悠其绿襟,云烟似浮生。

第二日她便绣了手帕,把那首诗也绣在了上面。即便过了十年,这幅手帕仍然保存完好,甚至是未曾使用过。“肖哥哥……”她抽泣着,回忆着当她和他的过往。

鬼界。

“帝辛老儿……”翎瑧纤细的手指抚摸上了观凡镜,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您还真是像他……”她的表情无比的冷漠,她放下了手中的观凡镜,恢复了原本的表情。

她慵懒的躺在了自己的榻上,自从她死后,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在自己的房内睡觉。

或许生前总是折腾着复仇,要游走在姬若璇,姬濯还有大夫人之中,从未有过真正的歇息,现下反倒是更加喜欢睡觉了,偶尔会做梦,偶尔也只是一片灰暗。唯一不同的是,梦里面有一个穿着黑色嫁衣的女孩,她的头戴着凤凰金冠,看上去华丽无比,她清楚的知道那是自己,却不曾清楚为何自己会梦到这样的场景。

最终另外一个男子出现,他也身着一身黑色的华服,她很想要叫出那个人的名字可是却不知道他是谁,当她看向了一旁的镜子,却发现自己的双眼已经流下了血泪。

纵身一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变作了一只血红色的凤凰。

每当到这里的时候她都会微微的张开自己的双眼,注视着周围的这一切,她想要叫出名字的那个男子她不知是谁,每当要喊出他的名字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就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般,自己叫不出声,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即便是自己生前,她也从未遇见过这名男子,更没有变成凤凰。

她想到这里于是打开了门,想要去凡界散散步。凡界山水终归是宁静的,在无人打扰的地方一个人静坐饮茶也是千般万般的好了。

“吾也不轻易给自己的臣子修养时日,你倒好,一个人跑出了鬼界的地界来到这凡界了。”沉渊忽然破门而入,翎瑧桌上的红茶也都尚未煮热,翎瑧才缓缓起身行礼:“拜见陛下。”“免礼,你坐下。”

身为鬼界的暗影,原本她是鬼帝护法,可惜她的修为精进千里,她的法力早已超越护法,于是沉渊只好私底下重封为她暗影大人,日后为鬼界内政要事效力。

“陛下,臣一直有一事,困惑臣许久了,臣百思不得其解。”她替倒了一杯凡界的苦茶。“翎瑧,私底下不必叫我陛下,你曾经唤我作沉渊,如今倒是拘泥于君臣礼数了。”他饮下了苦茶,却并未说这红茶苦涩。

“臣被一怪梦叨扰多时,梦中臣身着玄色华服,头顶凤凰金冠,见一男子与臣的装束极为相似,但臣却难以看清此男子的面容,臣……”

看着这样的翎瑧,沉渊叹了口气:“莫非你忘了方才我所言,不必拘泥于君臣之礼。”

“陛下,翎瑧从未做过如此怪梦,这究竟是为何意。翎瑧百思不得其解,还望陛下能够指点迷津。”

“这不过是一个无比普通的梦罢了,翎瑧,我们的这一生无比的漫长,做过的梦也会不计其数,不乏重复轮回的梦境,你又不必忧虑过多了。”

沉渊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碗,他微笑了:“你这苦茶,滋味甚好。”“陛下没有嫌苦,翎瑧也无比的意外。”她说着。

滚热的茶水随风飘散出的便是苦涩的香气,在竹林的斋房中只有二人,她沏好了最后一杯茶放在了桌上:“翎瑧生前不喜饮苦茶,心中万般苦涩,无人知晓,死后饮这苦茶却又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了。”“无妨,旁人无需知晓,吾知晓便足矣。”他认真的回答道。

那层冰冷的光环似乎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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