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宇走入栅栏围成的园子，一座竹轩的门前，站着两名负责守卫的少女。

"站住，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其中一名未过及笄之年的少女警惕地对他喝道："这里是琴琴师姐的住处，阁主吩咐过，任何人不能进来。"

方小宇停在门前，朝那两名面露敌意的少女看了一眼，然后对着竹轩喊道："傻妞，我来了，开门。"

先前喊话的少女见他如此无礼，生气地就要拔剑驱赶。这时，方小宇冰冷的目光往她身上一瞥，少女不禁浑身一颤，吓得连退数步。

方小宇等了一会儿，竹轩里始终毫无动静，又道："就知道你不好意思出来，这会儿肯定躲在屋里哭鼻子是吧？"

"这次来，就是想要告诉你，半年以后，我会把赵禄打得连他娘都不认得，然后将你们那狗屁婚约给撕掉！"

"...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呆在天仙阁里，等我回来，听到没有？"

说完这些话，他便转身朝园子外走去。

两名少女听得目瞪口呆，这话听着敢情就像是大人在训斥小孩子一样。

方才被吓退的少女怒气难忍，又冲着他嚷道："喂，你是什么人，竟敢..."

话未说完，她的同伴就将其拉住，小声提醒道："你忘了吗？他就是那个想要对赵二公子横刀夺爱的方小宇呀，最近这事阁内都闹得沸沸扬扬了。"

那名少女听了，先是一怔，随即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翻白眼道："就他呀！还想要娶咱们的琴琴师姐？也不照照镜子..."

"可不是么，那位赵二公子何等逸群的人物，大家都说他与琴琴师姐堪称天作之合，也只有这不长眼的家伙才会痴心妄想。"

瞧着方小宇走出院门，少女也不再偷偷摸摸，提高嗓门嘲弄道："哼，别说赵二公子了，咱们琴琴师姐也不会看得上这种人吧..."

吱呀一声。

竹轩的门突然敞开。

方小宇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只见一个身影从里头冲出，乳燕投怀般的扑向了他。

冲出门外任琴琴一头撞入他的怀中，双手死死揪住方小宇的衣服，身躯在抑制不住地颤抖，早已经泪流满面。

"小宇...对不起...对不起..."她贝齿紧咬住下唇，埋头呜咽道。

看着这一幕画面，两名负责守卫的少女张大了嘴巴。

方小宇难道不是横刀夺爱的第三者吗？

琴琴师姐喜欢的难道不是赵二公子吗？

但现在发生的又是什么情况？

她们两面面相觑，震惊难言。

方小宇抬起她的下巴，说道："别哭。"

任琴琴用手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咬牙忍住了哭声。

望着她几日不见就已变得形容憔悴的面容，方小宇原本想说的很多话，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只是简单地说道：

"你等我。"

任琴琴用力点头。

"小宇，你...你也千万不能有事。"

"放心吧，老子可是被巴雷特M109爆头都死不了的男人。"

方小宇微微一笑，表情变得温柔起来，在临走前对她说道："下次，我们再一起逛花灯节。"

......

走出竹轩的时候，方小宇碰见了一名老人。

他站在山崖边缘，一条空荡荡的袖管随风飘摆，面上挂着一丝有些呆板的笑意，看面相就像是个老农，看打扮又有点像穷酸的老秀才。

"少爷，老张要走了，来跟您吱个声。"

方小宇不由回想起雁翎城巷子里的景象，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行啊你老张，敢情你真是个很高很高的高手哇！居然连我也瞒着！"

老张露出一脸委屈："少爷，俺没有对您撒过谎呀！"

方小宇愣住了。

对呀，老张从前就说自己是高手，只是他一直没信过...

方小宇重新打量了一遍这个自己以为早已熟悉的老头，却感觉老张还是那个极其普通的老张。

他有一个最普通的名字，叫张三；他是天仙阁里最普通的杂役；同时还操着一份最普通的打铁活计。

然而这么个浑身上下都普通的人，却是一个惊世骇俗的高手。

方小宇忍不住问道："老张，你是天阶高手？"

老张说道："以前跟北山剑庐的韩阳韬睿打过一场，输了。折了剑，还断了胳膊，如今也只是伪天阶而已。"

方小宇不确定地说："韩阳韬睿...就是在当今武林号称天下第一剑仙的那个？"

老张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似乎提起当年的失败，不是啥光彩事儿。

方小宇却哑然无语。

你丫的打到火星上去的高手，还跑到地球表面来隐居，有意思吗？

老张又道："之前发现少爷一表人才，所以在天仙阁多留了几年，现在少爷已经独当一面，俺也是时候离开了。"

他取出一把用布包裹的长刀，还有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双手递给方小宇。

"这把刀，是用少爷您带回来的寒铁铸成的；至于这册子，是俺这些年琢磨出来的炼器心得，老张没文化，写得含糊，若是少爷有兴趣学炼器，可以将就着看看。"

方小宇郑重其事地接过来，捧起小册子翻了几页，发现字迹挺工整，哪是老张这么个大字不识一筐的人写的，肯定是老穷光蛋不惜花钱雇人代笔的，这份心思不禁令他倍加珍重。

"好，我一定把你写的全部学会。"

老张咧嘴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略一迟疑，挠着脑袋道："少爷，之前您答应过老张的，可还算数吗？"

方小宇笑道："当然算数，三年前你把我从黄泉里捞上来，我答应过要满足你三个愿望嘛！"

老张笑呵呵地眯起了眼，想了想，说道："老张第一愿，是希望少爷于武道一途，能成为干趴那韩阳韬睿的武道宗师！"

"第二愿，是希望少爷于炼器一途，能成为鼎鼎大名的一代神师。"

闻言，方小宇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沉吟了一会儿，认真点头道："好，如你所愿。"随即又问道："还有第三愿呢？"

老张笑道："还没考虑好，就当日后留个念想吧！"

方小宇看着他鬓角上有些杂乱的灰白头发，心里有些异样的滋味。

"老张，离开天仙阁以后，你要去哪？"

"还没定，本就半辈子四海为家，走到哪，算哪呗！"

"...那你要保重，别动不动就嗝屁了。"

"嘿，俺自然还得多活几年，日后还想看少爷您纵横江湖咧！"

背着断剑的老人走下了小青山，方小宇久久独立在山崖上，直到人影完全隐没在遥远的山岭里，轻声喃喃道：

"江湖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