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晨光从微弱的乳白色慢慢转向淡淡的橘黄,又逐渐加深,接着变成现在明亮的金黄色。
躺在床上一直呆呆看向窗外的波尔德这才意识到两件事:一、上床之前忘记拉窗帘了。二、自己已经一夜没合眼了。
8月29日的清晨——这个时间点在日后被人回想起来,就像是无风刮过的台风眼一样——对数小时之后将要发生的事尚且一无所知的安弗洛·波尔德,就这样蜷缩在“Panchasatvaran”基地官兵公寓的单人床上,用毯子把自己裹得像是一只蛹。
对面床铺是鲁迪斯的,被子叠得堪比幼儿园小朋友水平。
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在“荒火”通过内务检查的。
……这么说来好像听他说过那时经常被军士长骂来着……
波尔德翻身坐起来,先把自己的床铺整理好,接着又把鲁迪斯的被子摊开,重新叠得整整齐齐后摆在床头。
不用谢,长官。反正我闲得无事可做。
波尔德自嘲地想。
昨天,也就是海上军演的第一天,在准备起飞的两个小时之前,波尔德被通知说自己的名字从军演的名单上划掉了。
海军的解释是由于“雷鸟”联队少了预计参演的三架战机,所以需要临时重新编队,波尔德的“Shark”在新编的队伍中属于多余,只能排除。迪翁跑去抗议,觉得这是有意刁难,但是海军不予受理,他也毫无办法。
“那么接下来的三天,波尔德准尉,请你继续留在尚恩基地,等军演结束之后再跟你的战友们一起返回S-AF。”负责指派任务的军官冷着一张脸说,“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立正。敬礼。
其实就算不用对方说,波尔德也不会离开尚恩基地的,他想等鲁迪斯少校与邓肯中校带着荣格少尉一起回来。如果他就这样提前回佛明伦州,万一少校需要自己时怎么办呢?波尔德有些自作多情地想。虽然他也不知道鲁迪斯除了军演中的硬性规定,还能有什么机会再需要他了。
“嘿,小家伙,在家留守也是很了不起的任务,总之你不要多想,好好在这儿等我们回来。”临出发之前,迪翁出乎意料地没有嘲笑他。
“我才没有多想呢。”波尔德立刻反驳说。
接着柯尼西中尉也走了过来,用戴着防火手套的左手伸向波尔德头上的便帽,像变魔术一样从里面掏出了一把巧克力软糖,全攥在手心里递给一脸惊愕的少年。
“吃完我们就回来了。”
波尔德顿时哭笑不得。看来巨型传染源欧尼斯特·迪翁终于把“喜欢用糖果哄小孩子的把戏”也传染给了他的搭档,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把便帽翻过来装满柯尼西给的巧克力软糖,波尔德站起身对着迪翁与柯尼西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中尉,祝你们旗开得胜!”
“嗯,还是我们自家的孩子乖~”迪翁没正经地使劲揉了揉波尔德的脑袋,把少年整齐的黑发揉得跟他的自来卷差不多。
确定大家都走了,波尔德站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打开更衣室的柜门,脱下穿戴整齐的飞行服,再慢吞吞地换回灰绿色迷彩的作训服。
海军的飞行员更衣室比S-AF的要稍微小一点,但此时此刻波尔德却觉得它简直大到空旷,屋里安静得只有墙上的挂钟在发出滴答滴答的走针声。
远处的停机坪隐隐传来起飞的呼啸声,波尔德弯下腰解着鞋带,却解了很久也没有解开,因为头部充血的关系耳内都在隐隐作痛。
索性波尔德把换好的一只鞋子穿在脚上,另外一只脚光着踩在地上,他从柜子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开机,登录《Hell,Forgeso
o!!》打了两局空战,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玩生疏了还是心不在焉,竟然破天荒地连输三局。退出游戏时他想不如给姐姐打个电话吧,问问大家回国了没有,但又怕被问很多军演的事情只好作罢。
接着无所事事的波尔德戴上耳机在墙角的地上坐了下来,想象着这里是儿时家中的衣柜,每次自己藏在里面,最后都会被父亲发现后抱出来。
波尔德从小就喜欢狭小的空间,在这样的空间里他可以去想象整个世界。
结果那天,波尔德在墙角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推开更衣室的门找到他。
整装完毕后波尔德走出了官兵公寓。虽然毫无计划,但他就是不想傻子似的一整天都呆在公寓里,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玩儿捉迷藏时被人忘记了。
一边向电梯走去,波尔德一边寻思着不如去基地的图书馆消磨一下时间吧,在那里还可以借用一下客户端看点有关军演的直播。
也不知道鲁迪斯少校那边怎么样了……
“波尔德!”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波尔德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微微震了一下。
少年的反应在对方眼里看来就像是一只突然被掐住后脖颈的猫咪,这让穿着一身地勤装的红发少女感到有些滑稽。
“啊……是你啊……”波尔德把耳机摘了下来,“你好。”
尚恩把S-AF的官兵都安排在一栋公寓大楼里,对方大概跟自己一样,也是正打算出门。波尔德想。
“……你该不会是忘了我的名字吧?”对方问。
“……没有,没有,你是……”
“……?”
少年叹了口气:“埃蕾诺·昆茨。”
红发少女这才露出了笑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