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章 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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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兄弟俩说得如此直白,门外把风的老内官都有些心惊胆战了,走进门来,赔笑道:“四公子,小主子,咱们说别人是说,只是……”

韩珞成见他这般为难,自然明白,笑着说:“老内官,我们一直都在说别人啊,不是吗?”说完,还眨了眨眼,朝他示意。

那老内官也是个明白人,又笑着说:“四公子明白就好,老奴就不打扰二位主子说话了。”说完,行了个礼,就出去接着放风了。

韩瑜卿烹好茶,斟了一杯给韩珞成,一边说:“四哥,如果我今天不答应让薛昭仪做这件事,你会怎样?”

韩珞成的手指凝在了茶杯的边缘,却未挪动,似是有些烫手,忙缩了回来。他抬起头,深深地望了韩瑜卿一眼,认真地说:“你答应,我高兴。你不答应,我也高兴。”

韩瑜卿的眼神还逗留在茶盘上,却笑了:“为何?”

韩珞成看着他,也笑了:“你不答应,说明你已经把薛昭仪当成了你的母妃,也就是说,你已经释怀了。然而,没有什么是比我弟弟的胸怀更重要的。”

韩瑜卿没说话,动作却似有些迟滞。韩珞成见他不语,便端起茶来自饮。

谁料到此时,突然传来了老内官的声音:“公子,公子!”

韩珞成抬起头来,正对上气喘吁吁的老内官——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内官。那小的见老的已然跑得喘不上来气,即便已是跑得面红耳赤,也急忙跪下道:“四公子,良娣,良娣她出事了!”

韩珞成闻言,“腾”地站了起来,愣了两秒,什么都没说,脑子还空白着就要往外冲。若不是韩瑜卿揪住了他的袖子,只怕韩珞成就要飞出去了。

“四哥,你先冷静!”韩瑜卿都差点傻眼了:一般人听闻自家媳妇出事,一般都会先问个究竟再去,自己这位四哥却是不分青红皂白便要赶去——想来,也是情深之至,才会如此。

见韩珞成不说话,眼睛却已红了,韩瑜卿忙问:“良娣现在在哪里,情况如何,又是怎么出事的?”

“边走边说!”韩珞成憋出这四个字,反过来拉着韩瑜卿的袖子便往外走。

韩瑜卿自己都险些被拖倒在地,却还要转过头来嘱咐自己的小内侍:“小秤子,照顾好老公公!”这才随韩珞成冲出了上书房的院门。

“四公子,小公子,良娣现在在天香宫。跟我走小路吧,能快些!”那小内官带着韩珞成和韩瑜卿抄了御花园的小路,直往天香宫快步跑去。

半柱香的时间,韩珞成飞奔到了天南殿内,见殿内无人,便知应在翰墨堂。到了堂前,看着满地忙活的人,却不知该做什么。

“四,四公子,您,您也跑得太快了!”那小内官险些没追上,此刻扶着膝盖,喘着气说:“良娣刚才被抬进天香宫时,已经没了声,裙子上全是血!若不是大公子良娣在一旁,只怕连个照应的人都没了……欸,您别进去啊!”

韩珞成哪里管得了这么多?闯入门内,还要再进入卧室,却被公孙南萍拦了下来:“四公子,妇人产房不洁净,不可进去啊!”

韩珞成眼睛更红了,盯着公孙南萍,叫她心内一惊:“走开……我必须进去!”说着,便要硬闯。

“你不能进!”公孙南萍把他一推,推到一旁,低声道:“兰君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你此刻不替她去讨个公道,在这里撒泼又有什么用!”

“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韩珞成这才清醒了些。

公孙南萍似是难以启齿,低头捏着带血的手帕挣扎了片刻,才看着韩珞成的眼睛坚定地说:“你随我来!”

韩珞成不明就里,先问了句:“谁在里面?”

“你放心好了,夫人和太医、御用的产婆都在里面,定能保住兰君和小世子!”公孙南萍忙道:“再不随我来,这仇可就报不了了!”

韩珞成闻言,顾不得三七二十一,这才跟着公孙南萍出了房门。

韩瑜卿在院内被人挤到了一旁,已是懵头懵脑:“四哥,大嫂,你们要去哪里啊!”

公孙南萍也猛然觉得有些不妥:叔嫂之间交往过近,本就是大忌,万一日后被人抓了把柄,可就不好过了。

于是她转过身来,面向全院:“天南殿的掌事女官和大内官呢?”

一个内官跑上来说:“回良娣的话,天南殿没有大内官,掌事女官在里边呢。奴婢就是这儿最老的了,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吧。”

“他可信吗?”公孙南萍问韩珞成。

他也答得明白:“他在天香宫里十几年了,交给他吧。”

公孙南萍当机立断:“好。叫所有人停下来。”

“啊?”那内官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都傻了。

“除了那两个端水端药的,都停下来!”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公孙南萍用这样强硬的语气说话。那太监不敢怠慢,忙一边喊着,一边拉扯着,把人都叫来了。一时除了两名进进出出的宫女,余下十几人,皆低头站在地上。

公孙南萍放和缓了语气:“各位,现在你们家良娣有了事,为防着一些小人趁这个机会加害她,请各位暂时听这位内官的吩咐。事情了结了,你们家夫人念你们懂规矩,自然嘉奖你们!”

又转过来对那内官说:“现在,只留你、掌事女官、良娣的贴身侍女和六名宫女在这儿伺候,太医和产婆出入此院,必须得经过夫人首肯。其他所有人,一律去天南殿跪着待命。我记得兰君身边有个女护卫,叫什么来着?”

韩珞成应得倒快:“叫新月。”

“把新月姑娘叫出来,去天南殿看着剩下的人。有功,个个有赏,你打头。出了事,你第一个担当,你可明白?”

“小的明白,良娣放心,小的这就去办!”那太监倒是不慌。

公孙南萍点了点头:“小公子,这里人手不够,需要个说得上话的人,你就留在殿前,陛下来问,你也好答。我带着四公子去向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禀报,很快就回来。”

韩瑜卿也不推辞,行了个礼:“皇嫂放心。”

公孙南萍这才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侍女,并韩珞成一同出了天香宫的宫门。“你要带我去哪?”这时,韩珞成的头脑才完全清醒了:若真的只是觐见太后和皇后,公孙南萍不可能单独拉着他在角落里说话。

“你可知道,宫中有些不干净的地方?”公孙南萍走在前面,韩珞成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听出她不安的情绪。

“这座宫城本就不干净,还论什么地方吗?”

公孙南萍闻言,突然停住了脚步,惊讶地转过头来回望他:“四公子,宫廷之中,慎言!”

韩珞成低下了头,却没有表态,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公孙南萍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说:“近年母后身体不好,整治后宫难免有些疏漏,没想到那些有点权势的老太监,居然在宫里的西北角找了个比冷宫还僻静的地方,关押一些犯了错的小宫女,凌虐至死……”

韩珞成听到这里,心脏突然像漏跳了几拍似的,喘不上来气——正是他和韩瑜卿商讨着,要检举揭发的那个腌臜地!

“我知道那个地方。”心跳续上来,韩珞成沉声道。

“你知道?那为何不早说出来?”公孙南萍虽然诧异,却并未停下步伐。

韩珞成没有回答,眼睛却更红了:那正是因为自己多虑多忧,才把去年的事拖到了今年,拖到了此时,又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公孙南萍没有回答,细想也知缘由,叹了口气:“罢了,四公子就当不知此事吧。”

跟随着公孙南萍的脚步,韩珞成到了那荒草丛生的废弃宫殿前——只是现在,那荒草丛生的道路上,被踩出了一条小路。

“皇嫂,现在兰君出了事,岂不是打草惊蛇,不好抓贼了吗?”韩珞成突然想到:如果萧兰君真是因为见到了不干净的场面,一惊之下出了事,想必动静也不小,该跑的人,恐怕早已跑个没影了。

公孙南萍在荒草前停了下来,身后的侍女便自觉在前面引路——怕的是草中有蛇虫。她侧过身来,低眉摇头道:“衡安郡主就在里面。”

“衡安郡主怎么也在?”韩珞成越发疑惑了。

“我与婍容妹妹幼年时便认识,她与大公子年少时也交好,我们便经常走动。今天她来宫里,也是来给太祖母请安的,结果半道上先遇见了我们,自然就跟着我走了。刚才出了这么件事,若没有她看着,我是定不放心的。”

果然,韩婍容就在殿内,见了韩珞成,眉眼间的怒色一点也未曾平息,但礼数倒是周全:“见过四公子。”

“郡主。”韩珞成来不及客套,心里只想着如何才能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忙问:“现在可抓到了什么人?”

韩婍容的眉头依然蹙着:“还没来得及抓,只是叫了几个侍卫在底下看着,又叫了太医来,看看宫女们的伤势——但无论如何,这些坏了良心的,势必逃不过一个死!公子请看,这几副担架上的血迹,都凝成褐红色了!这些畜生罪责之深,又何须只看那几个宫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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