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不该出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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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 不该出现的一幕

李警官和吴老师清早进到沈家村,村里很安静,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们找到沈勇军家,只见晓凤在一楼房间忙着缝制加工服装。另一间房门关着,可以听到里面有孩子吵闹的声音。

“吴老师,您怎么来了?您好,警察。”

“我心里放不下沈姣姣同学,这些天没回我很着急,我来看看。这位是李警官。

“您好,我来想了解您女儿失踪前的情况,希望您能配合我的检查。沈姣姣失踪前几天您有没有发现孩子不正常的现象?”

“就在她失踪前两天也就是星期六,她偷拿了一百块,晚上她爸爸发现打了她。那晚听到她一直在哭,灯亮了一晚,第二天她还在生气,不跟我们讲话,一个人吃完饭就上楼关房里,我喊她她也不理。以前也有过类似情况,所以那天我没在意。”

“她为什么要私自拿钱呢?”

“问她,她不做声。我们估计她想买零食之类,或和同学一起买漫画书看。她喜欢看漫画,买过几本。”

李警官一边做记录,一边找张伟同学提到的井,不用问,村户的井一般都是打在房后的。在这栋两层楼后面搭起一个简易砖瓦房,做厨房和厕所用,中间是拉起两堵围墙的院子,井就在院子里。这个院子可供晾晒衣被,吃饭,休息晒阳光或孩子玩耍。此时一块圆形水泥板盖在井口,李警官试着抽开井盖,发现井盖很沉,不过对于一个十四岁女孩来说,用些劲还是可以挪开的。

“孩子的奶奶在家里吗,能不能叫她出来一下?”李警官问。

“婆婆在房里带孩子,我去叫她来。”

很快女人抱着儿子和婆婆来到后院。婆婆一张蜡黄的脸布满皱纹,嘴又尖又薄,可以想象她责备起人来尖刻可怕的样子。

“太婆,我们想从您这了解关于井盖的事。”

“这事都有十几天了,那天是礼拜天的早上,我叫姣姣……”她又回忆一遍那天的经过。

“您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怀疑姣姣想让孙子掉井里。”

“您为什么这样认为呢?”

“以前有几次我发现姣姣偷偷掐这个小的,有次发现一个枕头压在他的头上,当时这伢差点背过气,满脸通红。”她指着面前孙子说。

“所以您认为井盖是姣姣打开,让弟弟不小心点到井里淹死是吗?可是姣姣为什么要害自己亲弟弟?”

“她一直觉得我们大人偏心。我们觉得她都这大了,要让着弟弟,要照顾弟弟才对,不应跟一个两岁的伢争东西。唉,也是从小惯坏了,不懂事。”

“所以您以后就不让孙女接触孙子,是吗?”

“我是蛮担心出事的,小心点为好,他们就这一个儿子!”奶奶说着怜爱地抱过孙子到怀里,生怕孩子受惊吓。

李警官快速地做记录。

“我想看看她的卧室,看能不能发现一点新线索,可以吗?”李警官对井拍一张照,对女人说。

“在楼上,唉!真希望她此时就坐在房里,楼上只要有点响声我都会跑上去看是不是姣姣回来了。吴老师,那个跟姣姣吵架的女生找到没有,她到底把我女儿怎样了?还有那个男生,姣姣找过他没有,他现在在哪里?”

“你先生在家吗?”警察问。

“他一早就骑着摩托出去找去了,真急死人呐!”

说着他们三人上到二楼。二楼有两间卧室,东边卧室是夫妻俩的,姣姣的卧室在西边,卧室门敞开着,房间很简陋,一张老式木床一张满是划痕的小书桌和一口老式的木衣箱,衣箱的盖子抽开着。李警官拿出相机各处拍照,然后带上白手套仔细拿起姣姣的物品端详。

“您有没有动过她的物品?”李警官一边查看一边问女人

“没有,我希望保持原样等她回。”

李警官先是翻看衣箱,又翻起铺盖看,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接着检查桌面,有一只黑色的水性笔一根断了芯的铅笔和一个写满算术题的草稿本,还有一本黑白漫画书,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李警官拉出抽屉,里面有女孩子用的各色各样的发卡头绳之类,扔着旧的语文数学英语课本,每一本都撕破得厉害,都卷起角,有的连封面都没有。李警官把书一一拿出翻看,正当他感到一无所获时,从他手上翻看的书中掉出一本薄薄的软抄本,吴老师连忙捡起来翻看,发现里面写的日记。

“看,好像是不久……”吴老师还没说完,女人电话响了。

“喂,勇军,你现在在哪里?……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嘶哑呢?我听不清!……野藕塘?你又去那里,……什么?姣姣她……”女人声音变调,手像触电般掉落电话,脸色顿时煞白,头一沉,一个趔趄,身旁的吴老师急忙伸出手拉住,“您怎么啦怎么啦?”吴老师惊叫。李警官职业化敏感地拿起手机拨通派出所电话:“野藕塘发现目标,请速派人去保护现场。”挂掉电话后,他从吴老师手上拿过笔记本说:“这个我要暂时带回所里备查。”

此时有几个村民在勇军家门口张望。

在高家湾的野藕塘,已围了几个人,他们是到周围田地做活时听到呼天抢地哭声跑来的。人越聚越多,一辆警车驶来,一名法医和一名警察下来挤进人群,一具溺水遗体已被打捞上岸,赫然躺在地面,一个中年男人瘫坐在地上,鞋上衣服上满是泥水,已停止杀猪嚎,两眼涣散无神望着遗体。有人上前问是不是他孩子也不晓得回答,问他是哪里人也不回答,他像遭到巨大撞击失去意识。

人们唏嘘不已:

“造孽呀!这好的个伢怎么掉进水里!这远的塘她是怎么跑这里来?”

“是呀,这么荒凉的地方她来做什么呢?是夏天的话还有伢会来摘莲蓬,这个时候谁还跑这里来!”

“这个男的估计是她老子,你看他伤心的样子好可怜啊!”

这时一声凄厉的哭喊“姣姣啊我的姣姣”传来,只见七八个人一群急急奔赶来,中间一个女人被众人搀扶着,那女人手脚瘫软,完全是被架着前来,双脚在地上拖,刚才的凄惨的声音是她发出的。人们赶紧让出一条路,让这群人进入。

“他们都是哪里人,你们有认得的吗?”

“不认得。”

“这个女的肯定是孩子的妈妈,多伤心呀!”

“那个不是吴老师吗,吴老师怎么在这里?哦,可能是她学生,是白鹤镇中学的学生。”

“是,是,我们问问她就都清楚了。”

女人跪爬到遗体身边,看到熟悉的校服熟悉的面容,这不正是他们苦苦寻找五天的女儿吗?然而稚嫩漂亮的面容已肿胀变形。穿着白大褂带着消毒手套的法医已完成工作站起身。

“医生,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哇……呵呵……求您了,救救她救救她,别走呀,啊啊啊……”女人抱住法医的腿不让他走,法医俯下身安慰几句离开。女人无助号哭。和她一起来的村民也都叹息又叹息,泪流不止。

原来昨天沈勇军绕着野藕塘检查一遍后,一整晚就忘不了那个水塘,心脏不可抑制地“咚,咚咚咚,咚”乱跳,似梦非梦地看见女儿身影,吓得冷汗直冒。清早起来说好要去鱼塘喂鱼也无心去,女人催几遍,他却说要去高家湾,然后跳上摩托飞奔过去。他径直来到野藕塘,绕着塘边走边看,还没走完一圈就发现在清澈水中隐现的熟悉的浅蓝色校服,然后是熟悉的面容,熟悉的黑发,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他跪倒地上凄厉喊叫“姣姣,姣姣啊,终于找到你了呀!”他多么希望眼前女儿能答应他一声啊,然而回答他的是四周一片死寂。他跳入冰冷水中,向女儿走去,水深处到他腰际。他将女儿托出水面,就像女儿小时候他托举她逗她玩,听她发出欢乐地笑声。可是眼前女儿紧闭双眼,脸色残白,身体石化般冰硬,。没有半点气息声。只有他自己的哭声在死寂的田野回荡。他将女儿平放到岸上,就像女儿小时候他哄女儿睡着轻轻放进摇篮一样。他忘记他曾经那么爱女儿,而且现在内心深处仍然深爱女儿,然而自从有儿子后,他的爱全部给了儿子,他忘了女儿也还是个需要他的爱的孩子,他以为她长大,要跟他一样宝贝他的儿子,为他传宗接代的使命作出牺牲,为儿子的幸福作出贡献。

女人捶胸痛哭,“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几次撕扯着要往塘里钻,被同来的村民拉回。围观的人也都跟着抹泪,他们打听清楚他们是沈家村的人,纷纷说从没遇过这事,有跑这远来溺水的,其中有个人说这不就是昨天在我们村拿着相片寻人的那个男人么,他们怎么寻到这远来?还真就在我们这里找到,这野藕塘怕不是有水鬼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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