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还是地狱，这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选择的问题。

午饭很快就做好了，四菜一汤，都是很简单的家常菜和很普通的西红柿鸡蛋汤。

在饭菜刚刚摆上桌的时候，父亲就开始吃了起来。

“嗯嗯嗯。”父亲吃的一脸开心地说道，“盼儿，这次做得真好吃，比原来做得都好吃多了。”父亲吃得很是满意，他甚至都开始吧唧嘴了，真的有点小孩子的意味。

听到父亲这么说，我看得出来姐姐想要为我说几句话，不过，我还是强先说道：“父亲吃得高兴就好，不必在意这些的。”

姐姐领会了我的意思，对着我笑了笑。

“小泽，这饭做得真好吃，味道调得也刚刚好，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好的厨艺了，还记得你以前在家的时候，什么菜都不会呢！”陈盼儿吃了一口后赞叹道。

陈小泽看着父亲和姐姐吃得开心的模样，他的心里也感受到了久未有过的满足，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吃完饭后，父亲就被姐姐扶着去睡午觉了，而姐姐很快就收拾洗涮了碗筷，本来陈小泽是想要去洗的，可是，姐姐坚决不让，因为以前从未让他洗过碗筷，慢慢就成为了习惯。

直到这个时候，陈小泽才想起来，以前自己吃完饭，都是把碗筷往桌上一放就跑去玩了，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帮母亲洗什么碗筷。

面对着姐姐，陈小泽有很多话想要问，可是，他又不敢问，他怕再引起姐姐那段痛苦的回忆，他怕姐姐会陷入再次的痛苦中去。

四年过去了，陈盼儿也早就没有了以前的孩子的简单心性，这几年的艰难生活，早已让她学会了看每一个人的脸色，虽然没有厉害待能够准确地知道别人的内心想法，但大多数都是能够猜到一些的。

“你有很多想要知道的吧？”陈盼儿坐在陈小泽旁边，手里拿着陈小泽的衣角，低着头轻声问道。

陈小泽逃脱过多少个生生死死，他的智慧是不容小觑的，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姐姐看出了他的想法。

陈小泽面色犹豫地说道：“我是有很多想要知道的，可是我更怕你因为我的好奇，就再一次去回忆那段痛苦的过

去。”

陈盼儿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陈小泽，她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那小泽是想要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陈小泽停顿了一会儿，才缓慢地问道：“我想要先知道母亲还在不在？”陈小泽说完了之后，他的嘴唇明显地在颤抖，他的心跳加快了很多，“咚、咚、咚···”似乎有有一个人在他耳边用力敲鼓一样，更令人一眼就能看出的是他的腿在不停地大幅度抖动，然而，他的表情却是很平静，至少他认为是很平静。

陈盼儿盯着陈小泽，她注意到了陈小泽所有的小动作，以及他脸上扭曲的表情，甚至感觉到了他身体的颤抖。

面对着这样状态的亲弟弟，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对弟弟说实话，又或者说了实话或者假话以后的结果会是什么，她恐惧任何一种不好的后果，因为她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一点的振荡了。

陈盼儿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看不到陈小泽的状态，可是，她还是能够感受身边弟弟等待过程的煎熬。随后，陈盼儿深深出了一口气，就睁开了眼睛，这双眼睛变得明亮了起来。

“你想得没有错，母亲一年前就不在了，永永远远都不会出现了。”陈盼儿说得很坚定，不容置疑，似乎是为了打碎陈小泽所有的幻想一样，更是为了不让陈小泽变成自欺欺人的样子。

“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我可以将这四年的事情全都告诉你。”陈盼儿的语气不知怎么的，变得犀利了起来，似乎想让陈小泽一下子就知道所有的事情，想要故意打击陈小泽一样。

陈小泽没有说话，他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就连呼吸都减弱了很多，若是不认真听的话，恐怕就要认为他是一个没有呼吸的人了。

爱人放弃，亲人相隔，这就是自己回来要得到的东西吗？陈小泽心里这样地自问。

陈小泽原本以为当自己回来的时候，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自己最爱的人在苦苦地等着自己，而自己带给她的将是整个世界。自己最亲的家人还过着贫穷但是简单幸福的生活。

就是心中的这一种希冀让陈小泽坚持住了一次次地痛苦，度过了一个个疯狂训练的白天和夜晚。

然而，当回来

的时候，现实和自己想的全不是一个样子，可以说是全然相反，没有一个结果是自己可以接受的。

自己最爱的那个人选择了他人，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一半，但是自己还能想到感受家的温暖，在家的小窝里，自己可以尽情地疗伤。可是，家庭的巨变，母亲的离去，父亲的不识，姐姐的老去，这都表明了家并不是陈小泽自我舔伤的小窝，更像是通入他要害的匕首，让陈小泽剩下的一半世界也完全地轰塌了。

“你为什么不能早一年回来，若是你能早一年回来，也许母亲就不会因为思念成疾连床都下不了，最后，因为几个小偷进入家里连躲都没有办法躲。”痛苦的陈盼儿忽然冲着陈小泽吼道，是那么的大声，整个房子似乎都感受到了她的不甘，都在瑟瑟发抖。

“因为我，一切的厄运苦难都是因为我，是我的错，为什么我要离去，一直陪在母亲的身旁不是也很好吗？”陈小泽轻声地自言自语，也许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就在陈盼儿怒视着陈小泽，陈小泽抱着头缩成一团，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的时候，一直在内屋睡觉的他们的父亲，开始胡乱地大喊大叫了，甚至手脚都在乱砸着，可是他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很有可能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别打我的小子···”一声大吼，紧接着是“小子，你快点先走···”，最后是一声哽咽“素，我们的小子还没有回来。”

陈盼儿听到声响的第一时间就冲进了内屋中，她开始拍打父亲的胸口，同时轻顺他的背部，很有效的，父亲就再次陷入了安静的睡眠中，很平静。

等到陈盼儿出来的时候，她没有发现陈小泽的身影，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这个时候，陈盼儿忽然想到是不是自己说得太过分了，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呢，怎么会胡乱瞎说了那么一顿埋怨的话呢，真的是有点混蛋了。

刚才，陈小泽听到父亲的梦中的话之后，他就再也承受不住了。周围的一切都在向着自己压过来，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了，像是有人堵住自己的口鼻一样，周围的环境更是在驱逐自己。陈小泽再也坐不下去了，一下子就夺门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