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考虑一下？”楚随风有些不甘心，又循循善诱道；“确定不去吃吃看吗？一顿饭的时间而已。而且，我们还可以去KTV唱个歌啥的。。有很多好看的小姐姐哦！”说到这里，楚随风的眼睛里都闪动起了亮光，恰似他常说的人性光辉。

“可耻的人性光辉。。。”老板怎么想的，我还是未成年呢！许默将一切收入眼底，他将围巾认真的叠好，捧在手中，还是果断的拒绝道；"谢谢老板的礼物，这个我会好好珍惜的。但是，今天就算了吧。我真的有事。“

不等楚随风再说什么，许默就快步向店外走去，出了店门，更是一路小跑，转眼间就消失在了某人的视线当中。

“这臭小子。”楚随风哑言失笑，他坐靠在沙发上，轻轻伸了个懒腰。相处了三年，楚随风还是在不久前才知道了许默的生日，对，就是以为店里遭贼的那次，混了这么多年，人脉还是有一些的，所以很快就搞清楚了前因后果，哭笑不得的同时，也让他第一次对许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因为这个小子就跟个闷葫芦一样，孤僻的很。除了在店里认真干活，平常的时候也不会和他这个老板有过多的接触。让楚随风很长时间都怀疑，许默是不是一个披着人皮，只会听从指令行事的机器人。

不过楚随风也不是那种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的八卦性格，所以就一直当许默是个生活拮据，在花店打工补贴家用的内向学生而已。不刻意疏远，也从不刻意搭讪，就这么平淡的度过了两年光景。

也就是以此事为契机，让楚随风产生了”这个小子蛮有意思“的想法。

所以，他托了点关系，打听到了许默的住址，也弄到了他的个人信息。

“这天。。”楚随风看到手中的资料时，一时间有些恍惚。但很快恢复了常态。

只是他却掏出了一根烟，缓缓地吸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的楚随风，破天荒的抽了四根。

也就是自那天后，楚随风开始有意无意的亲近许默，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热情的态度一度让许默认为，老板是不是想要开除他。

“年纪大了，忙活了一天，就这么困了啊。”楚随风喃喃自语道，如果许默还在的话，一定会对其发起无声的控诉，因为这个男人今天一天就只是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而已。

但是随后，男人的眼中好像有光辉在闪烁，”是时候去放松一下了。这臭小子，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错过了什么样的机会！那可是一次难得的成长机会啊。”

楚随风站起身，将店关掉后，披上了件黑色的风衣，正在考虑去哪潇洒的时候，他兜里的手机传来了悦耳的铃声，掏出手机，楚随风随意的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就准备接听。

“未知地来电。”

屏幕上的五个大字让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只是迟疑了片刻，他便接通了电话。

“北纬N38°32′22.13″ 东经E115°06′58.37″，预计时间：四小时，可动用权限：A+”冰冷且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怎么听都不像是人类的发声。如机械一般地说完这句话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闻言，楚随风的脸色稍显凝重，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地，“收到。”

挂断了电话。楚随风在原地伫立了良久，又过了一会，他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望向了天空。

两轮玉盘似的满月在云层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洒落而下，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纱巾。

楚随风收回了目光，继而耸了耸肩，迈开脚步向前走去，只留下一道声音在若有如无的回响：“这样的天空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大概，也许，可能错过了成长机会的许默行走在宽敞的大街上，他早已经将围巾披在了身上，别说，还挺暖和。

许默一直觉得，自己能在楚随风的忽悠下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品德和高尚的人格，归其原因，还是他么的因为穷。

要是和老板一样有钱，许默没准比他还飘！

贫穷会让人感到自卑么？许默觉得是会的，但是对于一个孤生一人讨生活的少年来说，自卑对于他而言，同样也是一种奢侈。

更多的是羡慕吧，许默心下不时地想到。他不会因为买不起手机，穿不起好看的衣服而伤心，却会因为透过饭店的橱窗看到一家人喜气洋洋的聚餐而感到失落。

因为看到那样的暖心一幕，会让许默觉得老天爷对自己特别的不公平，好似整个世界都对自己抱有极大的恶意。所以，每次路过餐厅和饭馆，他总会加快脚步，目不斜视地跑过去。因为这样做，可以让自己能够多一分洒脱和勇气去面对之后的每一天，孤身前行的每一天。

所以，他拒绝了和老板一起去餐厅就餐，但是今天楚随风送他围巾，并向他说生日快乐的时候，许默真的差点脑子一抽，就答应和他一起去看那些好看的小姐姐去了。

“许默同志，怎么可以因为别人的小恩小惠，就改变自己的人生操守呢？”许默自我批评道。“看来你的觉悟还是不够啊，回去后一定要做一份深刻的检讨，抵制诱惑，从我做起。”

许默住的地方是新阳市褚河路五号院，因为前两年的市内规划扩建，这里的大部分人已经都搬出去了，选择在离市中心近一些的地方购置房子。在当下的这个时间里，还没搬出去的人一部分是因为买不起市区中心的房子，另一部分是因为生活了十年，对这里也产生了感情，索性也就凑合着过了。

按理说扩建的话，这里应该算是市区比较近的地方了，但为何大部分人还是选择搬走，归其原因还是因为当年建立新阳市的时候，其实是有些仓促的，很多设施都没有配套完善，而这十年，国家的经济高速发展，大家的生活越发的好了起来，自然不会再忍受平常别说是停汽车，就是停个自行车都他娘的费劲的半残小区。

所以政府决定先在周边扩建新的住宅群，然后在将落后的小区拆除，从新建设设施配套完善的新住所。预计五年，就可以有一个全新面貌的新阳市了。

大家自然都是拍手叫好的，许默自然也是高度赞成的，因为这样的话，他租房子的价格就会便宜很多，以前一个月怎么也得800，现在一个月500就可以了。

其实许默心里清楚，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生活，处的久了，街坊邻居自然也都看在了眼里，尤其是知道自己是个孤儿的时候，心中更是可怜自己，所以自己租房子的时候，价格比正常租客要便宜太多太多，许默心下感激，平日里自然没少帮着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干点杂活。

但是他们之间依旧保持着一道若有若无的距离，这是许默为自己设下的底线，不能太过亲近，如果产生依赖感的话。每次想到这里，许默都会有些害怕。他不知道如何去处理这种关系，所以默默的选择了远离。

这大冷天会出来散步的也就是那些老而弥坚的大爷们了，碰到认识的，许默都会礼貌地打声招呼，相互寒颤几句。

小区里种着不少的杨树，这是新阳市的特色，但是在特定的季节，杨树对于生活在这里的所有人来说无异于是一场噩梦，那漫天漂浮的杨絮，让出行的人们无师自通的学会了Bbox，闭眼骑车什么的都是必须掌握的基本操作，而那些敢于在街上大口呼吸的人们都被授予了勇士的称号，那些隔着窗户都能让人感到窒息的人间“白雪”，都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众人，春天来了。

许默以前还是蛮喜欢杨絮飘飞的时候，因为在那会儿，学校里的小伙伴们会偷偷拿上家里大人的打火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大家将杨絮赶到一处，白花花的一大片，然后一点火，呼呼的火焰就会跟着杨絮一起飞舞，只需片刻就可以清出一片空地。

后来有次聚拢的杨絮太多，把学校的垃圾堆都给点着了，幸好老师赶到，扑灭及时，才没有造成巨大的损失，大家自然都是被狠狠批评了一顿，然后许默就再也没有玩过这些危险的东西了。

毕竟是老小区了，所以楼层数都不算太高，楼道里有电梯，许默按了下楼层数，就往兜里开始掏钥匙。

”滴“电梯发出滴滴的声响。

看着电梯不上也不下，许默有些疑惑，”又坏了？“

他走出电梯，又回望了几眼，心想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了，索性也就不在关注，径直向楼道里走去。

许默最近搬了新家，比原先的房子要大，但价格却很便宜。两室一厅的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换了新，空调彩电热水器一应俱全，这本来是被当作婚房用的地方，但是听说这家人的儿子写小说挣了大钱，就都跟着搬到了市区中心。而恰好这家的长辈是认识许默的，所以这地方也就白白便宜了他。

家在六楼，许默没一会功夫就到了五层，就在他转身准备上六层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愣了下神。

有人倒在了楼梯口，看身形，像是个男的。

因为挡住了回家的通道，许默踌躇了片刻，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大哥，你没事吧？”

人没动静，许默心里有些许寒意升起。“不会是死了吧？”

“嗯.。咳咳。。”一声细若蚊蝇的声响从这个人的口中传出，许默吓了一大跳。但转瞬便放心道；“还活着。”

许默将这个人扶了起来，仔细打量了片刻，发现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

只是，这大爷蓬头垢面的，脏兮兮的不像样子，浑身上下一股烧焦的味道。一双眼睛眯着，好似随时会合上一样。

许默有些担心，轻声问道；“大爷，您这是？”

“哦，没事，炒菜的时候锅炸了。”老人喘了口粗气，缓了缓后，又说道；”家里都是烟味，电话也打不通，差点把我憋死。“

“大爷，您这命可真硬啊。。“许默由衷的佩服道。

”咳咳，不说了，我先回屋看看。“老人说着便挣扎着准备站起来，许默连忙搭了把手，扶起老人后，老人就开始掏钥匙。

”唉？我钥匙呢？”老人摸索了半天，迷糊道。

“不会是锁屋里去了吧？”许默问道。

老人沉默了片刻，脸一红“好像是。”

“那您在这待了多久啊。”许默刚才扶起老人的时候，发现老人的双手冰凉，想必是在地上趴了很久了。

“大概中午的时候吧。”老人想了想，回答道。

“也就是说在这硬躺了六七个小时啊。“许默心下想道，抬头看了看楼道口开着的窗户，寒风正在嗖嗖的往里钻。

这天寒地冻的，人还没事。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许默心下感慨，随后提议道；”大爷，去我那休息会吧，我一会回屋给您打个120，去医院看看。“

”有啥好看的，我有事没事自己能不清楚吗？！走，先去你那待会，等我给老伴打个电话。”大爷大手一挥，果断拒绝了许默的好意，自作主张地说道。

"先被锅炸，然后又冻了这么久，铁人也扛不住啊，大爷，咱还是去医院看看去吧，不耽误啥时间的。”许默劝说道。

大爷有点不高兴了，“小伙子，你要是这样说的话，我可就继续躺下了啊。”

“？？？”许默迷糊了，这大爷有点不按套路来啊。这时候不应该是推辞着说不用不用，然后自己再好言相劝几句，就同意去医院看了么？

怎么突然就要往地上躺了，这是要碰瓷么？咋的，是不是不同意，您老还准备以死相逼啊？！

“行，不去就不去了，大爷咱们先上楼休息会。”遇到这么一个倔强的老头，还真是没地说理去。许默心下无奈，只能点了点头，搀扶着老人慢慢走到了六楼，拿钥匙开了们，将大爷迎了进去。

“啧。屋里也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小伙子，没暖气啊？”大爷进来之后，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挣钱不容易，没舍得花那个钱。”许默点了点头，开口道；“再说我还年轻，抗冻。”

“哦？你家里人呢，和你一样抗冻啊？！”大爷有点不乐意，反问道。

许默笑了笑，”我是孤儿，一个人住。“

大爷愣了一下，突然不说话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沉吟了一会后，说道；“电话在哪？我打个电话。”

许默关上了屋门，指了指客厅的位置。

”喂，老伴啊，在哪呢？哦，在路上呢啊，行，你赶紧回来，我没带钥匙。嗯，对了，今个多买点好菜，还有，再给买个锅，之前那个坏了。好，我知道了。“

打完电话后，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彼此之间都有些沉默。

有过了一会，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烧焦的糊味儿，大爷有些受不了，站起身说道：“有洗澡的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