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

柳成蹊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身体也失去了平衡。

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滚动，他只能隐约听到声响，却看不到那具体是什么。

一瞬间，柳成蹊只感觉身子一轻，脑中的思绪随着身体开始后仰，也莫名的开始放空。

紧要关头，柳成蹊本能的扑腾起双臂。

密林此时展现出了它的优势，只是稍一舒展，柳成蹊的手便同时碰到了两根树干。他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牢了树干，死咬着不放。

找到借力点后，柳成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下腰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正在他有一点沾沾自喜，想要重新直起身时，那股钻心的疼痛令他头皮一阵发麻。

他转念就放弃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脑中捋了捋思路，便见柳成蹊一屁股躺到地上，然后从地上坐了起来。

省时省力，这在他心中就是一个完美无瑕的方法。

起身后，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光源符，符纸燃烧，散发出缕缕青烟。这一瞬，柳成蹊感受到一丝温暖。青烟散去，柳成蹊夹着光源符，开始寻找刚才拌了他的东西。

柳成蹊现在所属的位置并不算陡峭，反而还算平整，同时也印证了他现在还没算上山。现在所处的位置和那个光源出现的位置无异，但左顾右盼，却再也找不到提灯的人影。

这并不是他的任务，但隐约感觉这件事有些古怪。所谓事出蹊跷必有妖，虽然他没时间彻查，但刚刚拌他的东西也在这个位置出现，他觉得这不是巧合。

“那东西应该在附近。”

柳成蹊朝着自己摔倒的相反位置走去，当绕过一棵杨树后，柳成蹊在树干旁看到一只白脂蜡烛。柳成蹊将蜡烛拿起，把玩在掌心。

蜡烛燃烧近半，从时间来看，应该差不多够一趟来回的了。蜡烛很贵，更何况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可是，这只蜡烛只用了一半而已，便被那个人草率熄灭丢弃在了这里。

也许是无心之举，但同时却印证了一点，他的确是在躲着柳成蹊。为了不和他碰面，甚至连蜡烛都可以舍弃。

柳成蹊搓掉的灰尘，然后放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脚下，是上山的路，柳成蹊仰脸一望，前路无阻。

鬼不予睁开眼，眼前有些朦胧，但没等他看清，变感觉到一阵晕眩。他手撑着墙面，身子在不自觉中变得佝偻。他感受着天旋地转，并没有被这种感觉压垮。

这时，一团粘稠的东西盘踞到他的腿上，鬼液蠕动着，看似笨重的鬼液速度却着实不慢。

转眼，鬼液盘踞到腹部，化为一团鬼气缭绕。它不在蠕动了，身子轻飘飘的悬于半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眩晕的感觉随着时间推移，逐步递减。鬼不予也在这时，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掀开白色寝衣，露出腹部的线条。鬼液像是放学时看见家长的孩子一样，主动去投怀送抱。

鬼气与鬼不予融为一体，那一瞬的归属感妙不可言。

鬼不予晃了晃头，意识清晰了不少。清醒后，他第一时间抬起头，看向上方的天空。

乌云此时盘聚在天上，占据了整片星空;空气也变得十分燥热，令人情不自禁的产生出一种烦躁感。

这种情况，人们通常称之为压抑。

鬼不予环顾了下四周。在不远处，天一道道袍和一条散发着恶臭的粗布裤子有些凌乱的披散在地上。而最后拥有这两样东西的小家伙却不知所踪了。

“小家伙！”

鬼不予呼喊着小家伙，声音在院落里回响了一直，紧接着有一个平和的女人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鬼道长，是你么？”

她的语气中没有敌意，虽然是疑问，但在她心里应该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声音有些熟悉，但鬼不予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声音从哪里听到过了。心中烦躁滋生，他压抑着应了一声，声音听上去更像是野兽的低吼一般。

说着，他已经起身开始寻找起声音的源头。

他走起路来悄无声息，虽然女人的声音像是空谷传响，但毕竟这个院落还是太狭小了，还是有迹可循的。

他寻找踪迹走向拐角，只听那边吱呀一声，好像是树枝断裂的声音！鬼不予顿时静了下来，他抽出背在身后莫言剑，而那声音像是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一般，走起路来脚步声也变得清脆了许多。

对方很清楚鬼不予的位置，鬼不予从声音上也能明确判断出脚步声的源头。

二者的距离不断缩短着，她的脚步声就像警钟一般，十分有压迫感。虽然那人什么也没说，但之前所的平和已然不复存在了;即便她什么也没说，鬼不予也能切身感受到要将他只置于死地的恶意！

那声音越来越近，鬼不予好似能感受到拐角另一侧，那沉重的喘息;在空气中，化为白气。

鬼不予手掌攥着剑柄，剑被他反握着横在身前。他像是一张拉满了弦的弓，神情紧绷，蓄势待发。

此时，女人的脚步声离拐角只有两个身位的距离。他这么久按兵不动就是要给女人一个错觉，让她以为鬼不予想守株待兔。

但实则恰恰相反，他按兵不动只想没有更好的下手机会。而如今，这个机会来了，而且鬼不予也把握到了！

鬼不予身子前倾，他已经做好了横斩的姿势，就在实行的一刻，心中确实荒唐的诞生出一种由心而生的死亡威胁。

这种感觉从未失灵过，领鬼不予心中产生了片刻的犹豫。

仅仅是一瞬，他心中便否定了这个荒唐的念头。那可是绝杀的时机，而且他处在绝对的优势，怎么可能会失手？甚至——死？！

猛的，剑柄上传来一阵酥麻之感，震的他手臂生疼。他的整只手臂一时失去了直觉，重剑也顺着掌心脱落。

鬼不予情不自禁后退数步，随之震荡席卷了全身各处，他的耳朵开始嗡鸣，全身开始瘫软的半跪到地上。

他开始咳嗽，鲜血喷的到处都是。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他的五脏六腑好像错了位，不过无所谓了，这对将死之人而言都无所谓了。

咳嗽接二连三，他的眼球上好似附着雾，灰蒙蒙的，看不清了。

“轻……轻敌……了么？”

他扑倒在地上，脸紧紧贴着地面。瞳孔开始涣散，眼中第一次前所未有的如此放空。

“不是说死前会有走马灯么？好想看看我这一生究竟辜负着什么……”

在瞳孔深处，一缕缕鲜红在瞳孔中若隐若现，没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随着鬼不予的气息消散，那丝红芒也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