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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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之战(1)

深夜,嘈杂的深夜,深紫色的夜幕被巨大的火光烧得通红,屏虏城城头之上几十个兵丁在爆炸与惨叫中不停奔走。

“举铳!举铳!”

在军官的指挥下,一排排三眼铳纷纷指向城下不断涌进的渤海军队。“放!放!”听到命令的士兵们立刻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火绳插入火门,在火光和浓烟中,大小不一的铅子喷出铳口。但渤海士兵尽数躲在盾车之后,全然避开了这些杀伤。盾车外围的士兵身着大红色的棉甲,将厚重的木盾举过头顶,每当晋军射击停止,这些盾牌就会放下,被保护的黑甲弓箭手便趁机向城头放箭。眼见火铳难以奏效,守军的希望就只能寄托于城中的火炮,炮手哆哆嗦嗦地地将刚刚放过的子铳泡进浑浊的水里,然后手忙脚乱地用布擦干,手脚并用地将火药和铅子装填进去,而早已预备好的子铳则被迅速填入母铳腹中,火把引燃,拳头大小的铅球便带着火星冲向密集渤海战阵,却只有几辆倒霉的盾车就被砸得粉碎,但更多的渤海人却杀到了城脚,面对射击死角,火炮也就成了摆设

训练有素的渤海人立刻在盾车的掩护下拿出镐和锤狠狠刨下城墙上的青砖,露出了里面的夯土,就在他们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一颗炮弹就砸烂了他们的盾车,城墙上的晋军突发奇想,竟将小狼机铳抬起,压低炮口对着城下就是一发,紧接着几个弓箭手也将身子探出墙外,冲着墙角的渤海兵射击,更多的人则搬起石块向下砸去,煮沸的尿也向城下泼去,但即使是如此,面对有人数优势的渤海军队,仅有两百守军的屏虏城还是显得势单力薄。

危机时刻,屏虏城只得动用了最后的预备力量—奔雷奴兵,这些被称为北狄人的亡命之徒很快就冲上了城头,然后提着刀就砍向了晋军的后背,晋军猝不及防,一时间手足无措,纷纷被砍倒在地。有些许勇猛的晋军士兵冲开叛军跑下城墙,却看到几个北狄人打开了城门,蚂蚁一般地渤海人立刻就涌了进来。几个晋军士兵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大叫着冲了上去,但很快就被红色的兵潮冲的无影无踪……

战斗仅仅持续了一个时辰,在杀了十几名渤海人后,大晋在幽州最前沿的军寨就这样陷落了。当怛荒洛骑着马冲进这座小城的时候,他手下的渤海兵已经清空了所有物资,只有少数人正押着投降的晋军向城外走去。怛荒洛骑着马在原地转了一圈,近乎暴怒地吼了起来:“女人呢?女人呢!”一名随从连忙凑了过来:“启禀贤王,有几个晋军女眷,已经被手下的人给……”“混账!”他狠狠抽了随从一鞭子,那随从疼得直接跌下了马。“本王还没尝过就让他们吃了?混账东西!”那随从跪在地上,一边用手护着脸一边劝道:“回贤王,这只是一个小城,女眷本来就不多,况且大汗临行前曾吩咐勿要惊动晋军,贤王如此行事,恐怕会耽误了大汗的大事……”怛荒洛还没等他说完就又是一鞭子抽过去:“混账东西!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本王!”侍从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不敢再说话。怛荒洛把鞭子一扔,冲着侍从吼道:“吩咐下去!过夜后放火烧了这里。还有那些俘虏,都捆起来,让他们走在大军最前面。”

怛荒洛吩咐完一切,便狠踢了马肚子一脚,驱着马奔跑在狭窄街道上,就像是穿过自己的牧场,他嚎叫着,咒骂着,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为敌,而他,也注定了要与这世间的一切为敌……

幽州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寒冷,但对于副总兵韩平岁来说,此刻他的身体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火,就在刚刚,几个亲卫如催命一般将他从榻上叫起,衣衫还没有整齐,就被亲卫们推到了军议正厅。在正厅悬挂的一幅地图面前,一个身披红色披风的人正背着身站在那里。愤怒的韩平岁揉着惺忪的睡眼,几乎要指着那人骂起来,突然那人身边走到大厅正中,手里捧着的分明是一黄色的卷轴。

韩平岁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听旨,叩首谢恩,一套流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拖沓,甚至他的脑子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本能的完成了一整套动作。等到他站起身,混沌的脑子终于反应了过来。

“安国公!”他本来想喊“靖海侯”的,但胆子终究是小了些。

“海廊五城,竟在两天之内全部丢失?”徐崇州的声音让韩平岁打了个激灵,因下属失职就拖出去砍了,这种事情对于海贼出身的安国公,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在那一瞬间,韩平岁第一反应是榻上的小妾会落到哪个混-蛋手里,第二反应则是自己手里的飞钱还没有交到家里人手上,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在脑子里搜刮了所有情报后,准备为自己开脱。

“渤海来犯究竟多少人马?”徐崇州似乎并不打算追究他的责任。“右贤王所帅三万之众!”韩平岁答道。“胡说!”徐崇州转过身,一身的盔甲明显不是北军之风,而是蛮胴和山纹的一种杂糅。“去年平州之战,渤海十三部至少重创了七个部,数月前又与鲸海部开战,少说也调走了两个部,这剩下的四个部也不过两万余人,若来三万,倾巢而出,必是老妖亲自领军,为何只是一个贤王?”韩平岁脸上的肌肉明显抽动了几下,这些由逃兵带回来的消息显然他自己也是不信的,但让渤海两天拿了大小五个堡垒,不把敌人势力夸大一番,自己这边自然是很难交待过去的。不过徐崇州的好像并没有深究他的意思,转而淡淡的说道:“渤海用兵,贤王统领不会超过一部。”他抬手示意韩平岁起身,韩平岁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跪在地上,匆忙站起,跟随着徐崇州一行人走上了城墙。

积雪覆盖的城墙被一队队身穿棕色棉衣的徐家军正在架设一种体积巨大的火炮,而且还有几个卷毛夷混杂在里面,拿着一下奇形怪状的木棍念念有词,似乎是在举行什么祭祀炮神的仪式。打仗,是那群北狄人擅长,放炮,是这些卷毛夷擅长。想到这里,韩平岁为自己终于找到一件和大名鼎鼎的安国公有相同见解的事情而感到高兴。

“韩总兵刚才所说渤海兵力。”徐崇州边走边问道。“是那些逃回来的士兵所言吗?”韩平岁憨憨地答道:“回禀安国公,正是。”徐崇州停下了脚步:“哦?是幽州本地人士吗?”韩平岁有些小骄傲地挠挠头,黑色的脸庞透出一丝自豪的红晕。

“不,都是末将,亲自招募的北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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