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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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庭索性甩开他,过去推开了那些人。

“呦,看来阿宽你的姘头还挺多啊,这个皮囊倒是不错。”

说着就伸手要来摘司庭的面纱,却被后者一把扭过手腕,吱哇乱叫。

梁欢过来,“司庭,放手,咱们惹不起。”

司庭却一脚踹到那人肚子上,那些人也是欺软怕硬惯了,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就跑走了。

梁欢伸手拉阿宽,后者低着头甩开他,“你来看我笑话的。”

“要是看你笑话,我们就在一边看着,何故救你?”

“救我,回去之后他们会欺负我欺负的更厉害。”

阿宽竟然伏在地上肩膀颤抖哭了起来。

梁欢眼中不忍,却语言冷漠,“当初你走的时候,师父便说,背师弃祖,将来没好果子吃,现在这样,不都是你自己求得?”

“谁不想往高处走?咱们唱戏的,到哪不是被人作践,有几个成角?出来拼一把还有可能,在小县城,你就甘心?”

一脸倔强。

“可你现在得偿所愿了?”

阿宽爬起来,身上脸上都被打的青紫,“我不会放弃的,这阳城的台子就是为我搭的,我拜师那天就清楚,我得当真将军,哪怕搭上我这条命,也得唱戏给大人物听。”

梁欢有一丝动容,攥紧拳头,“祝你心想事成吧。”

后者便跑了。

一整晚,梁欢都郁郁寡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司庭小声地,“大师兄可也想从梨园出来?”

“阿宽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那就没别的法子?”

“除非,有贵人赏识,有人捧。”

这点司庭明白,之前在京城,焦明远等人便在戏子身上砸过钱,闹得满城风雨。

可焦明远他们何曾懂戏,不过是看那戏子长得娟秀,扮上女装有几分姿色,心思不纯罢了。

他抬头看梁欢的背影,萧肩玉颈,大师兄的风华,焦明远那等公子哥必是肯捧的。

可不知为何想到大师兄有一天要被那种人捧,他心里竟有几分不舒服。

“那个阿宽,长的不行,又是武生,怕是没人会捧他。”

梁欢笑了两声,又有点凄凉,“他自己也知道,不过,这歌萧颂的师父是青衣出身。如若那些龙套说的是真的,阿宽是有机会的。”

司庭诧异的坐起来,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脸红的厉害。

“快睡吧。”

然而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就听曹家班的人议论纷纷,说是昨晚上,歌萧颂里有个龙套,竟然公然给名角菜里下毒,还被当场捉到,“直接就扒光了挂了彩旗了。”

挂彩旗就是剥光了挂在杆子上,戏子本命贱,惹人唾弃,挂了彩旗的就是贱命中的贱命。

以后是没法在戏班子里抬起头了,鞭子伤了嗓子,以后不能唱了,就是绝人绝命。挂几天要被扫地出门。可这样的天气,冻上一宿怕是命都要丢一半。

梁欢着急的往外跑,等跑到歌萧颂,戏台还唱着,却看不到阿宽的影子。

抓着人打听,那人上下打量着梁欢,一脸戏虐。

最后他们是在后院门口找到的,当时已经裹着毯子抬上板车,这个光板车可有名头,拉进来的是萝卜白菜,拉出去的,要么是死了的戏子,要么就是发卖出去到更下贱的地方,总之拉出来的可都不是全的了。

二人拿了银钱给拉板车的,换了阿宽回来。

“就这样的歌萧颂也太抠了,还发卖到暗坑,谁要这种人当小倌人,最后不过就是乱葬岗。”拉板车的啐道。

阿宽没死,就是冻得浑身坚硬,双眼发直,身上被打的没一块好地儿。

司庭推着车,也不敢回他们落脚的地方,只找了个客栈,梁欢端着一碗热汤想喂他,可那人就和死了一样,只眼珠子还会动。

“你这又是想干什么?咱们这种命,活着就不错了。”

阿宽瞪着眼,泪却横流,“那老不死的,当初勾搭我进城,说以后我就是阳城的名角儿,你可知,我七尺男儿多羞耻的事都干了,那老不死的就是玩我,到这里被人欺负。我哪那么好糊弄,我揭发那老东西,反正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我也不在乎什么脸面廉耻,只要能当角,什么都行,可他们都骗我,梁欢,你以后千万别信那些人,当时都情真意切,过后,过后不过就是利用你。”

“阿宽。”

阿宽突然笑出来,又咳出血。

司庭站在门口看傻了。

过往看戏,谁想到过戏子的人生什么样,他一瞬间有些慌,开始怀疑拉着任伯中躲在戏园子是好还是不好。

梁欢那边问他很久,阿宽都不肯再说话了。

他让司庭去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可这又怎么打听得清楚,戏园子里肮脏事谁说的明白。

梁欢唉声叹气一晚上,司庭问他怎么办,他只说第二天就给师父送个信,让阿宽回去。

“他还能回去吗?”

“都是师父自小养大的,就算没好脸色,总不会看他饿死。师父看着强硬,最是心软。”

司庭默然,想到师父拿鞭子抽他,说的那些话,似乎明白了什么。只可惜,第二天到了客栈,就不少人看热闹,客栈老板一直说晦气。

原来一早上小二送洗脸水,就看到有人在房梁上吊死了。

那天之后梁欢就不怎么说话了,司庭知他难过,也不打扰,不日有人带信来,是任伯中的字迹,带师父问这边情况,直叫他们多待些时日,等风头过了再回去。

可银钱给阿宽下葬已经用尽,他俩在曹家班后厨捡生菜叶子吃总不是办法。

梁欢又那个样子,司庭只好自己做了弹弓想跑到郊区山上看看有没有兔子可打。可还没出城便看到几辆华鼎马车进城门,他赶紧躲到人群后,心里嘀咕。

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跟着那车一直到车里的人下来,确定是李元池,他巡河道回阳城了?不应该啊,昨天师父还说,那些人在县城里作威作福,四处抓戏子过去伺候,李元池怎么回来了?

还是说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伯中他心提起来,索性跑到茶楼后面,翻身上房,跟着巡河道的卫兵除了李元池自己带的,就是当地知府配备的,这些人懒散惯了不会精心,他需要防的就是李家的高手。

好在他熟悉这些人的习性,挂在房间外面,刚捅破窗户纸,就听到李元池的声音,“那个詹宁真是个疯子,我一时一刻都在那边呆不下去。”

他身边是长风。

“公子何必与那种人置气,咱们这次来干什么的,只要做好自己的就可以了,那种人迟早有他受的。”

“联系凤鸣山庄了吗?”

“叫人送信了,不日便会派人来,公子,这次出来皇上可交代了,不能惹是生非,要以大局为重。”

“我知道。”

李元池却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可皇上对待伯中一家,当真叫我心寒极了。”

“公子谨言慎行,现在可不是在咱们的地界。”

说着,长风拉开门看着走廊,阳城最有名的茶楼“风自来”不是一般人消费的起,可走廊上似乎有两个公子哥在吵嘴,哩哩啦啦不少包厢开门看热闹。

就看有小二簇拥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笑面男子过来调节。

那人劝说着,却眼神扫着各个包厢,正好看见长风,后者心一颤,顺手把门关上了。

“有什么事吗?”

“是茶楼老板。”

“那个男子?”

李元池对这个茶楼老板印象深刻,因为查不到这人底细,都传这阳城的“风自来”有隐秘的江湖势力为背景。

“这人应该是练家子。”

“能开这种茶楼酒楼的不是江湖背景就是朝廷背景。”

“公子还是谨言慎行吧。”

“我知道。”

一段插曲,李元池思绪又回到刚才的忧闷上。

“可京城各家现在变成这样,终究让人意难平。”

“皇上自有难处,他现在不也极力在帮崔家?”

“他也就能帮崔阑,我李家以后何去何从还要自己做打算才是。”

长风默然,半晌。“公子真的不打算找任少爷了?”

“我找什么,我不知道他在哪才是对他最好的,若有一天我遭逢变故,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为了家族出卖兄弟。”

司庭屏住鼻子里的酸涩,默默地要从墙上下去。可就在这时,李元池声音变冷,“那个詹宁真是恶心至极,叫我咽下这口气我做不到,他不是喜欢戏子吗,我就叫他尝尝滋味,给我物色个倒霉的,皇上正愁没法对汝南王的人下手,我就送他一个机会。”

司庭听他说到歌萧颂的时候,心里一抖,脚下一滑,长风马上警惕,叫到,“什么人。”

他连忙翻下去,可来不及,长风伸手极好,一下从窗户窜出来,因为是侧面对着胡同的窗户,也没什么顾忌,剑一抖直接杀过来。

司庭吓了一跳,好在蒙着脸呢,也不敢回头,怕被他看出来,只急命的上房顶跑,眼看就要被追上了,脚下踩空,竟直接摔下去,看到下面有个马车经过,撕掉身上的衣服一撇,速度极快挂到车底。

车子跑出去很远,也没听到什么异动,他才放下心来,看四周似乎出了主街,往偏僻巷子去了,他想找个位置把自己放下,马车却在巷子尽头停下了。

他一愣,警惕起来,听了半晌也没动静,直到他倒挂着的车上面,有咚咚咚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敲车板。

又敲了几下,他没出声,就听车里的人朗声笑道,“你在车底挂的时间也够长了,都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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