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挑眉，“蔓生走了？”

“没。”

杨曦不知楚风为什么直接问蔓生，他是这边领头的，再怎么紧急也不可能他走啊，伯中也转过头来看楚风，后者皱眉，“人呢？”

“蔓生先生没走，说是那位狼青公子先回去，他的小厮受了伤，蔓生就调了别人跟去。”

“走了吗？”

“应该还没，我刚才还看到他呢。”

“我累了。”伯中没兴趣听别人的家长里短独自走回营帐，之前的东西已经收拾妥当放进来了，位置变了，有些旧的扔掉换了新的，都是陌生质感，他一向不喜欢这种陌生感，毫无睡意躺在榻上顺手拿过之前没看完的兵书。

一拽书旁边堆得衣服碰掉下来，他想起什么叫了随从进来，“这衣服破了，拿去补一下。”

伯中节俭惯了，也不知这习惯什么时候养成的，纵使金家家财万贯衣服破了他也要补上几次才彻底扔掉，他不忘嘱咐，“就在袖口处，一点点勾连一下就好。”

那小兵却皱眉停住脚步指着衣服，“将军，这处已经补好了，您许是忘了。”

伯中皱眉拿过衣服，果然之前破了的地方，针脚细密的缝好，他看到那针线处竟有一瞬心惊，“有人帮我缝的吗？”

那小兵摇头，将军的衣服一向是他缝补，他自小家里姐姐多，虽男儿身，可也会些针线活，到了大营里自己扛刀不行，做这些杂事却在行的很。

“还有别人吗，今天谁进过我的营帐？”

小兵摇头，“没有吧，您这有营帐刚布置好，之前东西都堆在外头了，许是谁看见了缝上的？”

伯中盯着那针脚觉得熟悉的很。

正巧外面有人送饭来。

叫进来竟然是一盘饺子。伯中愣住，“哪来的饺子，后厨包的？”

餐的是杨曦亲自送来的，他显摆的，还没等说话被问到愣了，摇头，“后厨那些南方厨子哪会包这么大的饺子，是今日世齐那边包的，原来世齐也吃饺子吗，我从没听说过啊，这饺子包的很好，他们包了许多就给了咱们，那些小子们吃的满嘴流油，若不是我帮将军留了一盘，准叫他们都吃了。对了，包饺子的是位姑娘，啧啧啧，那姑娘长得还真不错特水灵。”

“姑娘，世齐派来送信的是女子？”

“我们也觉得奇怪，不过后来有人说碰见她和狼青公子。”说到这脸有些红，却八卦的眼神亮着，“人家许是一对，啧啧啧，都说狼青公子平日里看着冷冷清清，对姑娘却是那般温柔，那姑娘也长得特别标志，真是郎才女貌。”

伯中心里有些慌，却是抓不住影，拿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味道在他心里炸开，惊慌跑出去，“狼青呢，人呢？”

跌跌撞撞不等人回答就朝世齐营帐过去，只还没到近前就听到蔓生气急败坏，“我就知道这两只准自己跑了，什么任务，就是不想带我的人，真是的，肯定是故意甩开我的人自己走了。”

伯中想到什么，抓过一匹马骑上就朝大营外面跑，可跑了很远，却只见马蹄印早不见了人马。

他一瞬慌张又自嘲，站在那许久，直到楚风过来，“将军？”

“楚风，你说我是不是疯了，我竟觉得司庭和千婉还活着？”

楚风一愣垂下眼睑，“将军，夜凉了，回去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往北边前进，烈豪的军队找不到影，咱们的计划可不能推迟，京城那边还不稳定呢。”

司庭千婉二人连夜骑马一天一夜才到驿站休息，吃点东西，不敢耽搁，这个包袱摸起来绵软，千婉有心逗他，“打开看看？”

“这是主子的隐私。”

“既然叫你我拿过去，就有让你我知晓的权利，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也就你敢这么说主子吧。”点着她，“既然主子信任自然不能辜负。”

千婉挑着眉头，“无趣。”

“这东西你知道是什么？”

“自然知道，不然你以为三爷为什么叫我来拿。”

“是什么？”

“当真不看？”

司庭挣扎了一下，自己好奇心还是没那么强，“算了，他叫你知道也没说叫我知道。”

“真是老实人。”

两人骑马三天三夜到了世齐边境，马都换了四五匹，人都消瘦了。

那边接应他们的竟是阿元。

阿元永远一副别人欠了钱的样子，带他们往世齐首府而去。还问东西带了吗。

千婉要交给他，他却推辞，“我不知晓是什么，三爷既交给你就你亲自拿过去吧。”

司庭看阿元表情猜测，“如何了？”

后者没回答，只嘱咐着，“你这头发万万不可露出来，带好面纱，今夜带你进宫，至于千婉。”

他看了一眼，朝她点了头，后者明了，“知晓了，我在戏班子待过，这东西玩的最好，只这不比刀具，用了一次就没了，只带了这一个，可够用？”

阿元张张嘴，“主子叫你做什么就做吧。”

司庭更是奇怪了。

进了世齐骑马就太引人注目了，索性走路，换了世齐的金丝长袍，混进人群还真看不出究竟，这边人长相大多粗狂，可多年与中原通婚，看着也就没什么大得差别，要说差异最大的就是这边的气候，干的很，风沙极大，听说世齐往西北方向都是沙漠，白沙漠里还有传说中的小国家，但和海洋一样无边无所探究。

不过传说世齐有一年接到一位自称是从荒漠之中小国来的使臣，还进供了珍宝，只当时皇上看到珍宝却是大怒，把那位使臣处死了，那珍宝也不知最后怎么处置了。还有传言荒漠之中有怪兽，可以吃人不吐骨头，总之，越是无法探究的地方越是神秘，越是故事多。

风沙大，饮食和中原不同多是牦牛肉和发干的饼子为主食，街市上女子的打扮也不同中原，都是编了很多小辫子在头上，点缀红绿鲜艳的宝石，粗狂不如中原精细却别有一番风味。

恰巧他们进了市区的时候是傍晚，夜市热闹，这边人载歌载舞的风格也和中原区别很大，千婉看着新奇极了，司庭也是满眼好奇，这么多年他为慕容山河做事却从未踏足世齐半步，一路看过去，人来人往，正看着起劲，前面却有一小队官兵打扮的似乎捉住了一个店主。

司庭皱眉，阿元瞟了一眼，“那是二皇子的人，别惹事，现在他和三皇子斗得厉害，可还没真把咱们当对手，二皇子自认为大皇子倒了以后，这世齐便是他囊中之物，所以现在忙的很。他要对付的人多了去了，那些老臣，盘根错节的各种江湖关系。够他累得。”

“就这么当街明目张胆？”

“就是如此明目张胆，他早就把世齐天下当成自己的了。”

“这样嚣张的人，将来若上位，也不是百姓之福。”千婉叹息。

“百姓们才不管上位者是谁，只要过得好就行，大位都是上面几个人自己的独角戏。”

司庭说着，阿元觉得说的有几分道理。

到了临近城门口，千婉就和他们作别了。

司庭这才拉住她，“你干嘛去？”

“你不是不感兴趣吗，这是我和三爷的秘密。”

司庭满眼担忧，后者笑着，“不和你开玩笑了，一会你就知道了。”

“你俩什么时候有秘密，这么亲昵了。”

“吃醋了？”千婉笑着不逗他了，“这种事我去最合适，放眼整个繁星楼能玩转这个就我一人。”

说着和阿元打着招呼走了。

司庭一直担心直到人不见了才作罢，阿元撇嘴，“你总是嘴硬，心里还不是有人家。”

“我只是担心她，她是我家人。”

阿元难得拉起嘴角笑笑，就带他换衣服往宫里去，司庭按住他惊讶的，“这可是世齐皇宫。”

“不然呢？”

“我？”

“你该猜到了，主子叫你来，必是蔓生做不到的事。”

司庭一愣。

世齐的皇宫非常大，和中原的宫殿不一样，这边的建筑大多是那种城墙非常高的，要从里面走上去，才看到那宫大殿，夜晚还有宫灯点缀，从世齐市区看仿佛在仰望住在山上神仙一样。

他和阿元换了衣服进来，里面有接应，但戒备森严，处处有巡逻兵，他们低着头跟着宫人往里走，司庭回望四周安静极了，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可还没等想明白，就被阿元带到了内堂，宫人们都散去了，他们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偏殿，司庭有些紧张，阿元敲门三长两短。里面吱呀一声开了，站在门前的正是慕容山河。

和前段时间在京城见到的他不同，此时的慕容山河叫人惊讶，没了之前的玩世不恭，脸色苍白消瘦，司庭诧异，只短短时间人怎么可以变化这么大，看到司庭，后者想露出一丝笑容却苍白的厉害，司庭心里一抖，“三爷？”

阿元推他进去便撤出来，他一抬头看到这偏殿举架极高，天棚翠瓦，地上是能映出人脸的青砖，偌大的宫殿空旷极了，只有远处的一张塌和桌椅，这偌大的偏殿里竟一个下人都没有。

“三爷，这？”

慕容山河松开他，一身单薄青衫，头发似乎也有些散乱人颓废着。

整个人这么短时间竟然憔悴如此。

不知是冲击太大还是什么，司庭看着他突然心里抽痛了一下，一些散碎得慕容山河穿着铠甲脸上带血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他晃晃脑袋，又清醒了几分，就听到慕容山河背对着他的苍茫声音，“司庭，记不记得我曾问过你，何为死而复生？”

司庭一愣，没说话，就听他继续道，“当初救你时，你肌骨重生一头红发，修真之人说你是死而复生，我不信。司庭你可知道这次为什么叫你冒险入世齐？”

他回过头眼中噙满了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