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并无其他活物，一片浓郁的绿，他恍然忆起紫归仙尊，不是子檀，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他自小在天宫长大，旁的玩耍之人甚多，与他一同胡闹之人却并不见有，他祖爷爷曾言，"这小儿不像是天家生，实实在在是个凡间的野孩子。"

为此他的母亲曾试图送他去紫归那处学些道心来，他自紫归处被关得两日，成日里只能瞧到些书籍卷轴，严肃古板的小仙，并非紫归逼迫他，相反他连紫归本尊的面儿都未瞧上一眼，只因紫归的仙府内只有这两样东西，再无多的。

自此后，他对紫归便无感到骨子里，但凡听闻此人，必然绕道行去。

偏巧一次在大殿之上，他祖爷爷再次训斥他无仙家风范之时，紫归浅淡的说道："道法自然，无需这般管束，懂得善恶便可自去领悟天地道法。"

这番话后，他的生活逍遥了不少，目光也不自觉的多留意了这位仙尊。

仙尊他每日一盏茶，便可侧卧一日夜，多在捧着书，少时只是枯坐。

他觉得这个人甚无趣，却并非对次无感，反倒是乐意时时骚扰，常常溜去他的仙府内，打扰这位的清修，跑着跑着竟成了习惯，渐渐发现，紫归并非只是个石头样的神仙，或者神仙样的石头。

他的表情甚微小，却也就这一点点，让劼褚觉得无比生动。

紫归会因为小仙忘记给他添茶而不理那人一整天，会因为劼褚踩了他养的花草而暗戳戳的瞪着他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劼褚将那一块修整一新，才微微勾起嘴角，留他喝杯茶。

其实紫归与子檀，到底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有凡心，一个无罢了。

劼褚想着想着，龙须挽个水花，爪子一划拉，挠了挠痒，抓下一片龙鳞。

...

金灿灿的湖泊，寒气涌动，细瞧之下，又是片片没用的至宝。

倏然，湖面炸开一片巨大的漩涡，湖底一条庞大的瞧不出是甚物的长虫被抛在岸边。

劼褚眯眼看了看，不知又是何人来打扰他的清静，他也不在意自己丑陋的龙身，拍打下尾巴，复又阖眼睡去。

"你这条卑劣的龙。"上空一声寡淡的话语，白光落于眼前。

劼褚闻得此声，心跳似是都感觉不到，一两秒反应过来，猛然化作人形，缩手缩脚的站起来，虽仍旧面色苍白，却也看的过眼。

他不自觉的揉揉眼睛，望着面前的人，夕阳洒落在他的肩头，余晖不沾身，劼褚张张合合，又像是被面前的光芒刺到眼睛，歪过头，瞪着湖面，"我是卑劣，尚在反省，仙尊莫不是来...考证的？"

紫归摇摇头，知他未曾看到，迈向前一步，掰过劼褚的下巴，略微粗暴的塞进一个丹药，手指擦过对方的冰凉的唇，不大高兴的皱着眉瞧着他诧异的目光，"我已无法了。"

"什么？"

"你在逼我。"

劼褚目光垂下，耳后渐渐发红，心中有丝不确定，似喜似是冰雪之下绽放的花，手指弯曲，连带周身的疼痛也忘诸脑后，"所以呢？"

紫归慢吞吞的道："所以，你不再是皇帝，我也不是丞相之子魏西，也...未尝不可一试。"

劼褚猛然抬头，眼中星光璀璨，谷中繁花似锦，湖中金光潋滟，俱在那不确定的一抿嘴间，溶作五光十色的天幕，衬着面前人恍若世间最美的风景，再掺不得半丝浑浊。

紫归道："所以你呢？"

劼褚向前大跨一步，死死抱住紫归道："只要你不再计较我做的浑事，我一直在等着你来试。"

紫归道："不过都是凡人有颗凡心罢了，糊涂一时也乃人之常情，既已修得仙，又怎该计较如此多，左右不过一个你，再是劣根，放不下，也只能管着。"

劼褚下巴尖尖的抵着紫归的肩窝，耳根酥麻，热了眼眶，"恩，以后都你管着，死死的管着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