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沈初然的眼睛里像是深不可测的一汪湖水，那江清远的眼睛就是见不到底儿的井水。
沈初然真想时光从此静止，和他就这样一直望到尽头，挺好。
“你们怎么不说话？”顾苏航点完餐回来，看着相顾无言的两人，有些尴尬。
江清远没有开口，这是他一贯的风格，话本来就少。
沈初然笑着，”没有啊。刚聊完。在等你。”江清远点点头，对沈初然的话表示赞同。
“我记得你们好像是一个学校的来着。”对于顾苏航故意为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沈初然狠狠地踹了一脚。
没想到江清远倒是很快的接了这个话题，”是的。还是同班同桌的同学。”
“哇！这么巧。缘分呢！”看着顾苏航那夸张的大眼，沈初然只想一拳打过去，可是没有办法，她只得装，必须装。
”嗯，我也觉得好巧。”然后往顾苏航的碗里夹着菜，示意他多吃东西少说话。
席间又陷入沉默，江清远几次望着沈初然欲言又止，沈初然干脆一直低着头，当作不知道。
否则只会难过与失望。
这样的见面真的不是她所想要的。
她以为他们可以有很多的话要讲。
她以为他们至少还是极好极好的朋友。
她以为的以为不过都是她自己的以为。
服务员过来将花瓶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江清远快速的给推开。
“我朋友对玫瑰过敏。谢谢！”
“好的。抱歉！”
服务员笑着走了，沈初然抬头看见她手上花瓶里插着的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泪水情不自禁的开始涌上眼眶。
“我去个洗手间。”赶紧拿上手提包快速地逃离了现场。
没想到冲完脸出来，就看见站在洗手间门口的江清远。
“为什么要哭？”
“我没有。”
“这么些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怎么都不肯承认你就是哭过。”
“这么些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身边的姑娘一个接一个，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
看着变得犀利了许多的沈初然，江清远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
“像我这样的。”沈初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抱着以后再不相见的锋利，一刀一刀的刺着江清远的心。
“你告诉我，你不是真的喜欢顾苏航。”江清远两手放在沈初然的肩上，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问着，沈初然立刻开始躲闪。
“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他谈恋爱？”
江清远这次换来称呼，他说，”初然，你是骗不了我的，你从来撒谎时眼睛都不敢看我。”
沈初然心里刚建起来的保护自己的城堡立刻轰然倒塌，溃不成军，但是依然鼓足勇气抬起头。
“那我现在看着你。江清远，我就是喜欢顾苏航！！比喜欢你还喜欢！！！！！”
“而我从来喜欢周晓涵都没有超过喜欢你。沈初然，你可真狠。”
江清远语气失落，眼里的星星也暗淡了下来。
沈初然摇摇头，
“不，江清远。是你太狠在先。”
看着江清远转身离开，
沈初然笑了笑，
“江清远，拥抱一个吧。也许以后我们真的不会再见面了。以前是我不敢见你。以后是我不想再见你。”
江清远的心裂开的更多了，转过身，用力的抱住了沈初然，眼角的泪悄悄地滑了出来。好些年了吧。他都没有再抱过她，她也不再和以前一样的柔软，而是像带刺的刺猬，扎着自己，也扎着她自己。
“初然，你要好好的。”他在耳边小声呢喃。
沈初然把头埋在他怀里一言不发。
分开时，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座位。
“怎么这么久？”顾苏航疑惑的看着沈初然。
“有些拉肚子。”
“那一会带你去买药。”
“好。”
然后把头望向了江清远。
“你胸口怎么那么一大片湿的？”
“洗手间的水龙头有些坏，不小心给弄湿了。”
沈初然眼眶红红，江清远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硬生生的把那些悲伤与失落给吞了回去。接下来整个吃饭吃时间，江清远和沈初然都不再说一句话，就连顾苏航故意搭桥给两人找着话题，中了魔法似的两个人也怎么遭都不开口。
“江清远，你不是在说要去书店买书吗？那你一会帮我送下初然，她就在书店上班。我还有点事，就直接去单位了。”
江清远毫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好。”
告别的时候，沈初然看见了顾苏航一副坏笑的神情和小小的加油的手势，不禁笑了笑。“走吧。”顾苏航从后面跑了上来。
沈初然赶紧止住嘴角，“好。”然后拦住了伸手招出租车的江清远。
“走路吧。挺近的。”
“好。”
这是一条走过无数次的路，无数次的远得沈初然都是打出租车才肯经过，而到了今天这样的时刻，路却短得沈初然以为走错了路。
并肩走着的两个人并没有一句话。
到了书店，沈初然径直去了员工休息区，江清远也不说话，去前台办理了卡座，点了两杯水，一杯让前台给沈初然，一杯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关于大家都热衷的最遥远的距离到底是什么，江清远似乎有了答案。
那就是看着沈初然就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的整理着书，给别人找着书，而他连一句开口的话都讲不出来。
就看着她的影子过去过来，过来过去。
竟也觉得满足。
江清远在书店坐了一下午，一直到晚上9点关门再走，沈初然听见他的手机响了好些次，但是他都没有接，后来直接按了关机键。
但是对于沈初然来说这一切都已经没了意义，从他和周晓涵决定谈恋爱的那一刻开始。反而他越这样做，只会让自己越难过。
因为爱而不得。
沈初然还是从员工通道走的，也没再和江清远碰面，连个再见都不肯说。
沈初然想，就这样散了吧，就这样再不见了吧。
但是许许多多的天注定，是我们无法预料的。
就像你想见一个人的时候，怎么遭都见不到。
但是后来你决定再也不见一个人的时候，却总是很快很轻易的就能再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