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九。“岛屿”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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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达格巴斯的某个“岛屿”上,有三个对当地人来讲非常陌生的人出现了,三个全身裹在斗篷里总让人感觉行迹诡秘的男女,然而作为一个事件这对当地人来讲却是再熟悉不过了。据他们所知,作这样打扮来到“岛屿”上的人要么是想要嫖娼的显贵,要么是共商黑幕的达官,要么就是犯下死罪逃难中的人物。

破破烂烂的棚子到处都是,墙壁薄弱的狭窄房屋被建造到了远远超过了本该止步的高度,以至于三人在第一天就亲眼目睹了一整栋房屋的崩塌,而这种崩塌在达格巴斯是一件常事。墓地是将“岛屿”与“大陆”分离开来的不可逾越之海,密密麻麻地被建在了大道的两侧,被供奉的祭品散发着肉桂的香味。

三个异乡人很快穿过了碑林,进入到了岛屿中。

高耸的狭窄阁楼摇摇欲坠,地上是污泥,臭水和粪便,骨瘦如柴的贫民坐在两旁的台阶上,抬起菜色的脸眼睛毫不聚焦地对着不期而至的访客。

“若门萨丁都比这文明点。”查因叹了口气。

“这就是失败者在这个城邦的下场。”兰多诺斯也感慨了一下:“托马斯·霍兰德在他的史诗中说‘达格巴斯人的生命是一场竞赛,如果有哪些人掉队了,真的会有粪便倾倒在他们头上’。看来这个史料绝对可靠。”

“所以为什么来这里?”查因质疑说:“我们身上还有很多金币!我可不想住在那些墙壁没有我们四层楼的白石门四分之一厚,占地面积也不到白石门的四分之一,但偏偏六层楼高的贫民窟里去!更何况为什么要住下?”

“我也不打算住在那种地方。”兰多诺斯则回答:“但你清楚如果我们胆敢住进高档旅馆的后果!我记得在若门萨丁有地下组织为落难贵族设置的庇护所,价格高昂但是环境一般,好处是可以保证生命安全。我打算找找看,毕竟达格巴斯没道理没有这种服务。至于住下……为了收集更详尽可信的情报,理所当然不能当天出城吧?”

“不住进那种地方就什么都好。”查因松了口气:“我曾以为那种六个铜板一周的地下室已经是世界上最烂的地方,经历了那段日子之后这辈子再没有不敢住的地方了呢!”

“见识短罢了。”兰多诺斯戏虐了一下:“话说,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位,难不成是推销员吗?我猜是推销出租屋的。”

“先生还真是敏锐。”一个个头有些矮,看年龄似乎还在成年与未成年的边缘,有着罕见的黑发黑瞳黄皮肤的少年一下子从某个破棚子的遮掩处显出了身形,说着一口带着奇怪口音的阿伦塔特语:“非常抱歉,我没有跟踪先生的意思。”

“那么,有我想要的出租屋吗?”兰多诺斯摸出了一枚金币当着一贫如洗的路人的面在手中掂了掂。

“这个,先生……”少年隐秘地吞了一口唾沫,当然并没有逃过兰多诺斯和查因因为不同的原因练就的鹰眼,然后小心地说:“我的老板当然提供这种服务。两位,请。”

少年光着脚,身上穿的是破烂的粗布衣衫,乱糟糟的黑发油腻腻的,长满了虱子,脏脏的脸上还长着点点痘子。或许是因为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吧,查因显得有些在意这个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查因开口询问。

“呃,我的名字?”少年愣了一下:“这个,你可以叫我杰西。”

“杰西?我以为那是个女孩的名字。”兰多诺斯插话说。

“那是个男孩的名字,先生。”少年有些愤愤不平地说:“我知道以为非常伟大的人物就叫这个名字。”

“所以这个名字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物的名字,而不是你的名字。”兰多诺斯笑了笑说:“年轻人有警惕心是好事儿,但你是瞒不过我这双眼睛的。如果你不乐意的话倒也无所谓,不过呢……”

“好吧,先生。”少年愣了愣,尴尬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在这里被问及名字,所以……好吧,我的名字是陈见冬。”

“我能看出你没有撒谎。”兰多诺斯点了点头,说:“好吧,呃,陈见冬,咳咳,祖上是开尼士人吧?你听我这发音标准不?你~好~”

“呃,就外国人的标准来讲的话还是不错的吧。”陈见冬咧了咧嘴,同时有些奇怪为什么对方要和他这样搭话,然后才发现那个指出他撒谎,看起来像是主事的青年向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身影努了努嘴。那似乎是位女士,一直好像有些低沉。

难道是为了活跃气氛,帮助同伴走出失落?他有些愕然于这种人物性格中细腻的一面。

“那么,你可以叫我兰多诺斯。”兰多诺斯伸出了手:“话说回来,那个伟大的人物,他有个姓吧?你能告诉我他的全名吗?光凭名字我竟然没有丝毫印象,或许全名能让我记起来些什么。”

“呃,那个……”少年握住了对方的手,他曾经很习惯这样做但随着整整十年多的间隙,此时竟感到了无比的生疏与一种恍若隔世般的感触:“利弗莫尔,杰西·利弗莫尔,先生。”

“杰西·弗莫尔……”兰多诺斯转头对着自己的同伴无奈地耸了耸肩,说:“完全没有印象……看来我的修行还是不够深啊,以后得多看看近东境的名人传了,竟然不知道那样一位被推崇的人物。”

“哼,还整天搞些书,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清洌的声音自那少女口中而出,好像一只舞枪弄剑的百灵鸟的歌声:“那可是一位人们会下意识想要用作自己假名的伟大人物诶!”

“哎,这种事情……”兰多诺斯挥了挥手,似乎在试图让这事儿过去,但偏偏一副沮丧的样子。

落难都能这么温馨……

“嘿嘿,我的兴趣和他人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所以……”陈见冬替兰多诺斯解了围。

真是的,要是你知道了那才是真见鬼了毕竟这格兰蒂克桑德有没有“杰西·利弗莫尔”这号人物都还值得商榷吧,陈见冬心想,而且没想到真的能用这招把名字蒙混过去。

四人很快进入了一个外表看起来与周围没什么区别的棚子。其实内部也没什么区别,有的不过是一天通往地下的地道罢了。

穿过通道,一条被煤油灯照亮了的窄小走廊赫然出现了。上下左右都是石质的材料,环境有些湿润,并不长的走廊上只有三个门,都在入口对面的那面,没有人在其中游荡。

“咚咚。”陈见冬敲响了最近的一个门,然后拧开了门把手让那与上面的环境不符的高档木门保持虚掩,然后退到了一旁:“那么,诸位大人,请进。”

“谢谢。”兰多诺斯推开了房门。

房间布置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大桌,上面一盏灯,和桌子两边各一张高背椅。

桌子那边有坐着一个身着黑色正装的人,但因为光线问题兰多诺斯看不清他的脸。

“做决定的那位请坐吧。”对法说。

在另外两人的一致同意下,兰多诺斯坐在上了谈判席。

“你是一位贵族吗?”对方说。

“我是否有贵族身份对你们有区别吗?”兰多诺斯反问。

“如果您是贵族的话,我们会给您更好的房间。”对方回答:“当然指的是有封地的那种。贵族永远比一般富商稳,这是大家公认的,所以落难贵族理应比落难商贾待遇更高。”

“那么,我是。”兰多诺斯掏出了一枚戒指。

那是西斯廷斯的纹章戒指。

“来自奥克里希姆的客人吗……”对方愣了愣,似乎是在笑着说:“要是我很爱国怎么办?”

“哈哈,你可不会爱国。”兰多诺斯显得很轻松,实则松了口气,当然不会让对方发现,想着自己对于这来自导师的遗物猜对了。

“哈哈,也是。”对方归还了戒指,表示接受了。

很快,兰多诺斯找到了令他满意的庇护所,并以令他满意的价格租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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