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剑术、酒馆与灰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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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清晨起就已经看不到太阳了。

兰多诺斯醒来的时候,乌云已经压到了若门萨丁的塔楼上。看来今天又要下雪,他不禁有些哀怨地想,当初自己一定是哪根筋出了错了才会认为下雪天非常浪漫。

他缓缓坐起身,小心的避免惊动紧挨着自己还在睡觉的弟弟。查因的左眼皮和左手手指在有频率地抽搐着,这令兰多诺斯有些担心。

尽管动作非常轻柔,但好像还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让查因一下子醒了过来。疲倦溢满了查因的双眼,鼻子下流出的清鼻涕直接进到了他的嘴里,浑身冻得僵硬但手指和眼皮的抖动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早安。”兰多诺斯这时候也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下,然后发现手上也沾满了恶心的清鼻涕。

“早……啊欠!啊欠!”查因则更是开始感觉自己的耳道了麻痒难耐,鼻窦中像是发了炎,顿时开始不住地打起了喷嚏:“啊欠!啊欠!”

处理查因的鼻子花了很长时间。他必须把鼻涕一股脑地喷到自己的手上,随手抹在一旁的墙上,然后感觉着耳鼻中愈发难以忍受的麻痒,再重复一遍刚才的步骤。直到总算找到又能把鼻中的异物排挤出去,又不会造成进一步的麻痒的力度之后,整个早晨已经过去了。

兰多诺斯则开始抱起那本剑谱准备练点儿绝世武功了。结果没想到那本小册子开篇第一页就只写了这么一句话:

原文不包括这一段,但是请每天绕若门萨丁城墙跑三圈,练习用全力向正前方挥剑一千下,坚持一个月后再看下一页。

兰多诺斯风轻云淡地看完了那句话,优雅地合上了书,勉强扶着墙站起了身,以四十五度角抬头仰望着充斥着压抑灰云的天空,伸展了一下双臂,然后冷漠地不知道对着哪里轻声说了一句:“你这混蛋。”

他开始练习挥剑。但不断流下的清鼻涕,忽然就来一下的喷嚏,僵硬的身子让他的挥剑成了某种四不像的运动。中午,两人首先来到了那个卖灰水的地方,兰多诺斯整整喝下了两大碗。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已经有些习惯这见了鬼了的味道了。希斯尔塔的话估计就算死都不会喝这种东西吧,他心想。

他们在贫民窟的最南边找到了一个小土楼,一个星期只用八个铜板就可以住在那里的地窖里。兰多诺斯质疑这个价格不合理,因为他看不出这个地方和自己的母亲曾向自己描述的那种六个铜板一周的房间有什么更好的。

“所以我他妈才只收你们六个铜板啊,小子。”土楼的主人穿着一身正装,斑白的棕头发上抹了些发蜡,一手抓掩着鼻子一手拎着钥匙环,额头上本就厌恶地显现着的皱纹因为兰多诺斯的问题显得更加深了一些,有些不耐烦地说:“但这地界儿他妈是卡林会的!卡林会知道不,你这婊子养的?他妈真不知道这些流民都是从哪里涌进来的!总之想要住这地儿,就乖乖给卡林会交保护费!两个铜板没商量!懂?他妈这地窖你要,就先交出你身上那些个操蛋的铜板来,不要就他妈给老子滚!操!”

最终兰多诺斯用一枚若门萨丁皇室铸造的银币预支了十个周的费用,房东勉强接受了这个协议,也没有问银币的出处就匆匆地走了。那是一间空空荡荡的地窖,只有一张铁板床,上面是会被认为是陈旧的黄床单的白床单,还有角落里挂了一个吊床。两张床都完全不是占位置的那种,但放在这个地窖里之后却让人感觉拥挤不堪。光线从一个被铁栏封住了,而且本来就过不了人的小窗户中透进来,那点儿矮小的开口就是这个地窖与人世的唯一连接口了。

不过相比较之前的小巷子,这里到至少算是给人住的地方了,查因这么安慰着自己。毕竟他在书中也算是见识过了穷苦人民的生活了,而这么几天下来他也算是认识到了生活的艰辛了。至少他现在还是一蹶不振的精神,和就是任性地抽搐着的手指,眼皮,甚至舌头,还有怎么也无法弄干净最后只好任由着挂在自己鼻下的清鼻涕是让他没法太介意自己的住处了。

“这样我们就只剩下一枚银币和十来枚铜币了……”兰多诺斯又挥了许久的剑,最后浑身脱力地坐在铁架床上,看着自己抢来的钱袋,皱着眉说:“那喝灰水还能坚持十来天,之后怎么想都必须先把银币换成铜币才能用吧……回头我去看看有没有餐厅愿意收我做个服务生,或者洗碟子的,还是尽量先留着那枚银币吧……”

“兰多诺斯,”查因忽然开口:“你是打算这就去看看有没有活做吗?”

“呃,是的,怎么了?”兰多诺斯有些不明所以。

“你会被赶出去的,相信我。”查因有些无奈地说:“你习惯了自己的气味不代表你身上就没有气味了哦。”

土楼里没有用于洗澡的设施,想要洗澡只能到旁边与周围拥有着同一个主人的土楼共用的小水井里打一桶冰水然后浇在自己身上。当然,住在这里的这些乞丐,流氓,和小偷也很少在这里洗澡就是了。兰多诺斯倒是亲眼看见几个妓女就在那里当众脱光了衣服淋水,一边非常不合群地转身回避了这个场景,一边有些脸红地想办法掩饰起来了自己不受控制的性兴奋。

他等着妓女们离开了之后,才横下心也当众脱光了衣服——他发现没人对于这样的事有什么惊讶——淋了一桶冰凉的井水在身上。原本就感冒了的身子这下更是瑟瑟发抖了起来。

打着寒颤走去拿衣服,却发现那高等的亚麻布衣裳早已又脏又破。至少也得洗一下才好穿吧,兰多诺斯于是干脆就这么光着身子,挑了一桶井水,第一次尝试着洗衣服。洗好了衣服,他又给自己淋了一桶水,发现也并没有什么可以用于擦身子的东西之后,便又就地把衣服拧干了就穿在了身上。

天色也暗淡了下来。兰多诺斯又去要了些灰水和查因一起喝了。等身子稍微干一些了,兰多诺斯才又缩着膀子,因为寒冷而颤抖着身子,上了路,想要找到一份工作。

他首先去了卖灰水的那家酒馆,却被告知不雇佣喝灰水维生的人。那绝对不是什么牛肉,兰多诺斯心里不知道第几次冒出了这样的念头,然后又自己强行驱散了它。

“不过你他妈要是愿意切了自己,扮成个娘们儿来做我的服务生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十四个铜板一周的薪水。”留了个大胡子的老板大概是第一个发现了兰多诺斯俊美到有些女性化的面容,并准备加以利用的人:“不过到时候你就只能穿着婊子的衣服过来,天天给我接客,也别以为会有什么小费就是了!啊哈哈,哈哈哈!”

兰多诺斯一脸羞耻地狼狈离开了。就算上街乞讨,铲屎,或者,或者干之前的那种勾当,他狠狠地想,也绝不去这鬼地方干!

他来到了离大街近一些的一家酒馆,想进去看看却直接被服务生架出来了。所有离大街近一些的酒馆看到他的这身装束差不多都是这个反应。无奈之下,他又只能探索起来了若门萨丁的蜘蛛网,想要找一家接受穷人的小酒馆。

他发现了一条街道,明明就与大街接壤,但却都是些老旧的酒馆,招待着那些今朝有酒今朝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躺在街上再也起不来了的客人。包括但不限于身处底层的黑帮成员们。

“嗯,想来我这儿洗碟子?”这个老板的脸上有个刀疤,一身横肉和上面的纹身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到底是卡林会退下来的还是伯恩会退下来的:“嘿,他妈就不怕被那个屌毛给随手干了。操,不过你这长相还真的会很难找到人要啊……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狗日的奥克里希姆皇室成员?操,反正老子不管这么多。一周顶多给你二十个铜板,从擦碟子扫地到搬东西,只要用得着你的活你二话不说就他妈给我干。不包吃住,每次过来身上的味道最次也得是现在这样,回头我再给你找一衣服。五点过来,他妈干到转钟两点就滚蛋,行?”

听着酒馆里嘈杂的谩骂声,似乎是在骂卡林会的杂种不讲道义。看来是伯恩会了,兰多诺斯心想。在自己的房东提醒了之后,兰多诺斯仔细听了一下周围人的谈话,也差不多搞明白了若门萨丁两个最大帮派卡林会和伯恩会。

“行,可以。”兰多诺斯咬了咬牙:“现在就开始吧。”

“好嘞!”老板哈哈一笑:“操!灰眼睛的小婊子,操!给老子滚下来!他妈给菜鸟带路!”

那是一个有着被莱尔斯圣教认为不祥的灰色眸子的黑短发少女,年纪似乎与兰多诺斯相仿,个头却只到兰多诺斯肩下,玲珑的身子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脸蛋虽无法与两代克莱薇尔伦特相比但依旧颇为令人惊艳。然而这样一个处在清纯岁月的少女竟只在身上围了两圈粗布,大量赤裸在外的羊脂般皮肤上分布着许多红手印,欲遮掩住自己的身子但可惜太过纤细了的双臂微微颤抖。她大概不是因为寒冷吧?兰多诺斯心想。

老板拍了一下少女的屁股,还狠狠地揉了一下,但少女却只是又颤了颤臂膀,几乎看不出什么反应了。“这小婊子会给你带路,今晚先熟悉一下吧,当初她也是没人要,都说灰眼睛不祥。”老板哈哈一笑:“操他妈,反正老子看这破地方添了这婊子之后,那些狗日的都更常来了!哈哈哈!”

少女看上去还是面无表情,但这一次兰多诺斯看清了。她咬紧了牙关,灰色的眸子里载满了泪水。

又开始下雪了。

PS:忘记定时了......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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