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卿本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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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千衫凝目看去,壁上挂着的那把剑岂非不是缺月剑?

犹记得当年。

宋一鸣追在他们两人身后叫道:“大哥、二哥!咱们兄弟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何必动武?”

陆三月背负刀剑,昂然道:“北方的江湖局势若是被朝廷如此掌控,陆某虽然身单力薄,但也不会甘愿做官员们随意差遣的鹰犬。”

应千衫缓缓道:“三月,事情不会如你这样想的坏,北武盟的建立,在我看来必然是江湖的一大进步,难道你杀过去,我杀过来,这样永不停歇的流血才是武林的基调吗?”

陆三月冷冷一笑,说道:“你我都何必说这些,当年我们杀过的人可还少了?谈什么正义道德,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刀剑出鞘莫不是为了自己。你这样做难道不是因为你入赘金刀派后一味的屈心讨好?”

应千衫喟然一叹,心灰意懒起来,说道:“若我有你这样的武功,天地自大任我行,但人生中许多事是不由自己的,得到什么就必然要失去什么,三月啊,和我们一起吧。”

陆三月怒道:“你自做你的鹰犬,还要硬拉我么?”

应千衫面无表情道:“北方武林有数的高手向朝廷登记报备名号,这将成为必然的趋势,历来皆有‘侠以武犯禁’的说法,若是成立一个专门管制武林高手的盟会,大家有事先坐下来调节,而不是三五邀人,助拳相斗,这难道不好么?”

“你这是阉割江湖人的血性!”

“陆三月!”应千衫加重语气说道,“莫非,我们身为兄弟你也不支持我吗?北武盟的壮大是必然的,它的背后是整个朝廷,而非什么江湖门派。”

陆三月道:“我仍要走,你会怎么做?”

宋一鸣在一旁犹自劝道:“你们不要吵了,这么多年风雨都一同度过了,现在好不容易江湖风波已定,这一切得来容易么吗?”

应千衫默然不语,好长一会才道:“既然如此,三月你留下你的刀剑吧。”

陆三月简直不愿相信,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此刻竟会让他解下刀剑,他悲啸一声,说道:“那要看看你应千衫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千幻手!”

宋一鸣讷讷道:“大家不能再好好聊聊吗,二哥,北武盟真的不是如你想的那般,它可以很好的调停江湖纷争,我相信,不出十年,在北方再难看见江湖灭门、杀人夺宝的一幕!”

陆三月刀剑齐齐出鞘,残月刀指着应千衫,缺月剑指着宋一鸣:“夺魂判官笔也一起上!”

应千衫脸色一抽,似是下了绝大的毅力,才将双手从腰后摸出一把暗器,一字一顿地说道:“陆三月,你不要冥顽不明。”

“你不出手是吧,好,我先出手!”

陆三月刀剑齐出,端的厉害,犹如天神下凡,威力莫可匹敌,应千衫深知他的武功之好,当今一辈罕逢敌手,赶紧撤开身形,暗器连发。

但见陆三月长剑一兜,内气一引,转而将这些暗器纷纷扬扬地甩向宋一鸣,叫道:“夺魂判官笔还等什么,让我看看是你们的道理强,还是我的刀剑厉害!”

宋一鸣“呀”地叫了一声,拿出判官笔合身欺上,他叫道:“二哥,小心了!”

陆三月冷冷一笑,却不再作答,看见他攻过来,右手残月刀瞬时连砍,威力霸道,实在不是宋一鸣短兵器可挡,只得左支右绌地闪避身形。

陆三月一边应付宋一鸣,一边耳听风声,缺月剑总是适时地挡下应千衫的暗器,他哂笑道:“你们两个,人虽然变了,武功还是一样没长进。”

宋一鸣脸色一红,陡然加快判官笔的攻击,奇袭各大穴道,陆三月这时却脚步一顿,蓦地将刀剑相合,攻势如浪潮一般压向宋一鸣头上,面对应千衫的暗器,只是随意闪躲着,偶尔才抽空拔出一刀,或抽出一剑挡下不能躲闪的暗器。

宋一鸣叫苦不迭,眼见的便要落败,应千衫在远处突地叫道:“陆三月,你还念着十方教的那紫杉龙女是也不是?”

陆三月心里一动,手上却不慢,加快动作,应千衫连忙又叫道:“你要知道,封魔之战中,十方教一败涂地,北方再无魔教余孽的安身之处,但你若是配合我,我保证收回对十方教的追杀令,如何?”

“如何?”

“如何?”

这一声声回响好似从遥远时空中传来,屋子里的应千衫缓缓取下缺月剑,伸手抚了抚,转眼过去,刀剑封鞘已过了如斯岁月。

时光如水,也像她的脸庞,清清冷冷。

过往如烟,也像那座郊坟,惨惨戚戚。

尽管受了伤,应千衫五感仍然聪慧,突听得一串脚步声接近,他站在窗旁,这一看惊骇莫名,借着浅浅的月光,他竟看见宋一鸣和金玉阙在庭院里相对谈话。

宋一鸣道:“他回来了?”金玉阙回道:“是的。”

“你的药下足了吧。”

“当然,莫说他受了内伤,即使整个人完好无损,也必然睡的不醒人事。”

宋一鸣道:“咦,是么?”说罢往这边走来,金玉阙拦住,说道:“莫非你不相信?上一个应千衫便是这样带伤归来,毫无防备便中了招。”

宋一鸣心有戚戚地说道:“他真的是大哥?”

金玉阙反问道:“你觉得呢?”

宋一鸣咬了咬牙,又道:“金玉阙,我不知你图什么,但我既然替你隐藏了你行凶的事情,你也必须要帮我!”

“哦,宋三哥要什么?”

“当年我和大哥一同潜入紫禁城,盗取传闻中的武学秘典,但回归之后他却再也不提这些事,只推辞着什么‘容大哥这个文盲好好学习汉字再说’‘到时我俩一同研究’但后来却再不提及此事,为了盗取秘典,当年我费了多少心血,却得了这个结果!”

金玉阙看着他咬牙的模样,却回道:“原来二哥竟为此事在介怀,但想必你已经搜查完了应千衫的整个屋子,可究竟也毫无所获吧。”

“所以,这一个应千衫无论是真是假,必须问出他知道的事情!”

宋一鸣说完后,吐了口气,看着月光下,脸色淡然的金玉阙,尽管他知道自己已经一步步踏向了深渊,但也不禁感到寒心,毒害的可是她朝夕相处的丈夫啊。

金玉阙淡淡道:“宋三哥现在心里想必已经觉得玉阙是一位蛇蝎心肠的女人吧。”

宋一鸣摇摇头,苦笑道:“我和你又有什么区别呢。”

金玉阙慢慢走了几步,徒留一道单薄的背影,她慢慢说道:“其实大多数好人,说来也不过只是认命罢了,玉阙的一生大约也就是这样认命的好人,我有喜欢的人嫁不的,身体是自己的却不能做我想做的,应千衫身为我的丈夫,几年来却从未和我同屋,呀,我可是做好认命的准备,可你看,我连认命的资格也没了,那晚应千衫受了伤,叫我去替他包扎的时候,我便起了主意,宋三哥你知道么,那一刻我才真的感觉到,原来我啊,离掌控自己命运那么近,近到只是轻轻一刀的力道。”

宋一鸣木然道:“我知道,那晚我看见大哥与蝙蝠刀的争斗,也看见了你下毒,然后用刻刀将大哥慢慢给杀死,这些我都看见了的,但我没阻止,我心道:‘若是今晚我不出现,大哥便这样死了,那可不是我的错。’命运就是这样可笑,你觉得你付出行动掌握了自己命运,我却觉得我分毫不动,也是掌握了命运——但说到底,也许是命运掌控了我们。”

屋内的应千衫寒意彻骨,他万万也想不到,想要谋害应千衫的,一个是十几年的兄弟,一个是朝夕相处的妻子,这令他心如死灰,他手里捏着缺月剑,他想大叫,但他的喉咙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他想跳出去将两个人统统杀死,但他却感到手足僵立,无法作出任何动作。

忽然,他的脑袋被人轻轻摸了一下,那是一只温柔慈祥的手,应千衫回头一看,那人正是当日救他的自称三蛋的老人,此刻他用左手轻轻摸了下他的头,说道:“孩子,现在知道了一切缘由了吧。”

应千衫点点头,三蛋老人又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世上,没人,能杀死,应千衫。”

三蛋老人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了一本秘籍,他说道:“应千衫藏东西倒是颇有门道,不过我以前可认识一个贼王,这是我找到的,你收下吧。”

应千衫接过去后,入眼便是“葵花宝典”四个大字,翻开后一瞧:“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应千衫凝目细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些笔记,上面写道:“吾不愿令弟失望也,故此潜心研究不用自宫,也可成功之法。因误了卿卿佳人,感己罪孽深重矣。”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望穿秋水,等不到相逢,苦心相守,换来怨心一片。

写下这句笔记时应千衫想的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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