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报复公国的，而且他这一次会更加疯狂。”芬尼尔的声音仿若从深渊中传来，幽远而又寂寥，此刻的他就像一具腐朽的枯骨，视线高抬，正看前方。

“你们对百年前的事情了解多少？”芬尼尔保持着那幅坐姿，忽然问道。

“这本书上的全部。”艾瑞珂将我们在国王书房内发现的那本史书拿出来，芬尼尔无力的朝她偏了偏头，喘笑两声便不再看向她。

“想不到你们会找到父亲的手记……这也算是一种造化，那本手记讲述的事大部分都属事实，但唯独两点并没有真实记录，因为百年前的事不仅仅是公国，对教会来说也是一种耻辱。”芬尼尔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在思考从何说起，凡尼克神父也走上了平台，向艾瑞珂借阅那本史书。

百年前，当克劳德揭穿当时议长的身份后，乌克索斯·西科达鲁的结局并不像书上所说，他并没有被诛杀，他的抵抗也没有被成功镇压，一切只因为在众人准备镇压时，一个叛徒的出现让局势发生了变化。

提尔罗斯·穆洛克里，这是百年前负责调查费洛克斯黑魔术案的裁决神官，仲裁之名为“凡尼克之章”，在调查中遭到暗杀。他的死曾一度引起公国与教廷的紧张关系，也因此招致教会向费洛克斯派出教廷审问团。

然而，真实的历史是，提尔罗斯背叛了他的信仰。他早就发现乌索克斯议长的诡异行为，并知道了真相，但他却在关键时刻被乌索克斯说服，并假遭暗杀，引诱教廷审问团前来王都。

在克劳德揭发议长那日，乌索克斯最后将到场教廷代表作为祭品，召唤异维度的恶魔。包括隐藏在议席中的提尔罗斯在内，不少神父修女都成为了黑魔术的牺牲品。

幸运的是，克劳德早就有所防范，在诸多将军的协助下，他们成功绞杀了异维度的恶魔，但代价却非常惨痛，而肇事的黑法师也成功逃脱，不知所踪。

正是因为这样的结局，公国与教廷才决定隐瞒这段不光彩的历史，并任由利欧家族发展壮大，同时时刻提防着黑法师的再次来袭。

“这些都是我父亲口述传下来的历史，没有做过任何记载，乌索克斯·西科达鲁后改名成乌索克斯·达鲁曼。而知道这件事的，据我所知，除了我和先王外，只有克莱尼尔主教与教皇殿下。”芬尼尔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呼出，自己时刻警惕的事情却发生在了自己儿子身上，作为父亲肯定非常痛心。

“我和艾瑞珂从未听父王提起过此事……欧阳公爵，您听说过吗？”利姆露似乎还有点无法相信，因为每位裁决神官对女神的信仰都非常忠诚。我听说过，要说服一位裁决神官背叛自己的信仰，还不如先考虑下如何毁灭世界更实在些。

我一直都很好奇那些吃饱了没事干，活太久至烦腻的反派为啥要毁灭世界，他们是人生赢家到实在没事做了想挑战下主人公的神经吗？

坐在席末的欧阳·利欧摇了摇头，按克劳德的性格，肯定不希望后代去烦恼这些事情。

“议长说的这些是事实，我可以为他做担保。”凡尼克神父合上手中的文献，向利姆露说道，他居然毫不怀疑议长的话，那就是说，他果然并不完全是局外人。

“恕我无礼，神父阁下，在无有力说辞的情况下，即使是您也无法为此做出担保，我们实在无法相信一名裁决神官会背叛自己的信仰。”回答凡尼克神父的是莫罗大师，很明显，在场大部分人都对芬尼尔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如果我承认凡尼克神父具有担保的资格，不知道莫罗大师能否省去在验证上浪费时间？”是希尔·利欧，想不到连希尔也来了，她什么时候抵达会场的？

“希尔阁下，您终于愿意参加公国会议了？我们为您准备的议席一直空缺。”莫罗指着见证席末的空位，向正站在中央平台旁的希尔发出邀请。

“不必了，我之所以前来旁听这次会议，是因为担心我的朋友们，我并没有久留的打算。我认为我们现在不应该在探究黑法师的过去上浪费时间，而应该着眼于现在应该怎样抓住他，他未来又会做些什么。”希尔明显是在打掩护，但她说的并没有错，现在只是在浪费时间。

“假若我们无法明白黑法师的底细，我们将……”莫罗的话刚说一半，凡尼克神父便打断了他的发言。

“伊修达尔·穆洛克里，这是我很久以前的名字，百年前来到迪达尔斯调查的‘凡尼克之章’，从血缘上来讲，他是我父亲。自从他背叛女神后我便不再以穆洛克里自居。”凡尼克神父拉开胸前的领扣，一道道组成龙头的刻疤触目惊心，就印在他的胸前。

“银炎神龙，向女神立下终生侍奉誓言的证明，违背者将受到女神的制裁……”凡尼克神父胸前的龙头与其他圣职者围脖上的龙纹别无二致，听到利姆露的咛喃，我总算明白了那条龙所代表的含义。

“我这次虽然是受希尔阁下邀请，但也不能排除我的私人因素。将身体与灵魂献给女神后，我的身体不再腐朽，直到我将蛊惑前代‘凡尼克之章’的黑法师制裁为止，我都会背负这一刻印。”我能明白，凡尼克神父语气中的决绝，这是一种与敌人至死方休的觉悟。

原来这么多年，这位神父一直都在追查乌索克斯，他无法理解自己父亲为何堕落，可他能替父亲完成当初没有完成的任务，洗刷“凡尼克之章”扉页上的污点。

“莫罗大师，伊修达尔神父已经向您展示了他的觉悟，不知道议会能否承认他的作证？”希尔无奈地走上前，向整个见证席再次询问。

见证席上，除芬尼尔以外的老者们窃窃私语了一番，莫罗才郑重宣布：“凡尼克神父作证有效，同时延缓佩斯·达尔罗里克的处置判决，乌索克斯黑法师一案交由凡尼克神父主持，伊罗娜·利欧协助凡尼克神父调查此案。”

延缓处置等于减轻了佩斯的处罚，听到这样的结果，芬尼尔的脸色总算转好了一点，虽然他的威信已经荡然无存，但至少儿子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