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纵坐在谢相无床边，就算有些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是萧纵却不敢再多给谢相无说了。

谢相无显然也是察觉到了萧纵对自己的异样，"我没事的。

你来我这一趟，总不可能就是伺候我的吧？

你这么说出去，谁信呢？

说说！什么事？"

"溯京。"

萧纵扬着自己的手，在灯下晃悠着。

谢相无也顺着光线看过去，那不是一般人家富贵公子的手，骨节分明，却不是光滑白皙，上面有着一层厚重的茧子。

这样粗糙的手，是时常把握兵器之后的结果。

谢相无知道这是一个对自己严格的人，之前自己救下萧纵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就一直在问自己的手是不是要废掉了。

手没废掉，但是落下了不小的隐疾。

他本就不是很喜欢剑，那之后身后背着的剑也差不多成了摆设。

"手还疼么？"

"除了卫昭业，也没谁能叫我拿着利刃去砍上几天的吧！"

萧纵自嘲的笑起来，"我以前觉得这个人成长起来，至少还能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我这次见到他，我觉得有些东西要失控了。

溯京那边，你知道多少？"

萧纵躺在小榻上，他睫毛下的剪影在灯的照射下有些模糊，谢相无从他身上看出了一丝朦胧美。

"不亏是仙子所生的儿子。"他念叨了一句，"萧纵。

你现在这副面貌，若是不争一把，以后便是人胯下的玩物。"

"我知道。"

萧纵嘴角撇着冷笑。

"我看过我娘的画像了，我与她七分相似是有的。

她们几个弱女子，除了医仙没露面，其余人的画像其他几国都有。

只是不知道挂相人的居心何在，有的是虔诚的信徒，而有的则是欲望的奴隶。"

他很冷漠的分析着这些，谢相无知道他既然这么冷静的说出口，必然是已经见过不少这方面的事了。

"你......"

"饿其体肤劳其筋骨？"萧纵挑眉见他，"才能有所作为？"

谢相无一愣，阖上眼睛，像是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一圈了，他又被绕回来了。

"咱们，说说溯京好么？"谢相无讨价还价。

"我就知道青栀对你说的都言听计从，你这套歪理不适合他。

他适合的是，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你......"

他深吸口气，像是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谢相无却是非想要他将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才肯罢手，"继续。"

"你这人！"萧纵揉着发胀的脑袋，他觉得夜晚留在这地方就是找虐来的。

"等你后事之后，他才能成长的快。

隐忍这么久，他更加懂得保护自己，而不是一直后退着，不去争取自己的权益。

你不能护他一辈子，不是么？"

谢相无指着身后的画，"他在后面听，我想，现在应当是明白了。"

"你......"萧纵无语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你叫他进来就是了，何必呢？"

"他觉得不是。"谢相无叹息一声，"溯京那边，我有个消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没用的消息。"

萧纵抱着双臂，一脸戏谑的看着他，又看看墙上的画。

"我的人脉也很多的，所以考虑好了再说，为自己省点力气。

这么大个人了，还成天叫你娘超心的。"

"你......"

谢相无显然是想说什么的，却发现这句话是自己没法反驳的。

谢芸漓为他操心的事确实是很多的，不像是萧纵，总是在为他那个虚假的娘操心。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萧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以后对徐沐年说这句话不错，现在还早了。

溯京。"

"羽衣卫。"

"嗯？"

"现在的羽衣卫统领叫黎红。"

"嗯。"

"他手下有个人叫雷山，这个人为人很实诚。"

"等等，我山上的情况你现在知道多少？"

萧纵心脏的地方忽然砰砰砰跳了起来，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

"你山上怎么呢？"

看来是不知道了。

萧纵叹息一声道，"没什么事。

你继续说你的，叫我好好想想，我怕是我自己弄错了。"

"雷山表面上和黎红关系很好，实际上黎红和指柔的关系太过亲近了，指柔是齐国的妖道，祸乱宫闱。

雷山这个人有些一根筋，见羽衣卫替指柔做了这么多事，心中多少有点膈应。

这个人，你以后或许是能用上的。"

"你叫我去挑拨？"

萧纵撵着自己拇指关节，想着这样的可能性，最后一向无耻的他竟然觉得这有点不道德了。

"不可以么？"

"可以是可以，就怕做出一些多事来了。"萧纵嘀咕一声，"我的心思太深沉了，只有那些不可能掌控的人，才能叫我用。

你说老实，这个风险太低了，我觉得可能用不着我挑衅。

没一点乐趣。"

"看起来很自信。"他念叨一声，"我觉得你还是要多去溯京看看。

那里怎么可能生出小白鼠性格的人呢？

萧纵，别将自己给骗了。

我说他实在，也得看他跟着什么人，我希望他跟着的人是你，不是卫昭业。

如果一个死心塌地的人早就投了卫昭业那边，等你再去溯京的时候，我不知道你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叫他们看见了是好还是坏。"

他盯着萧纵的脸庞看了许久，这人在山上待了有段时间了，不同于他身上的白。

他是病态的白，萧纵是白里透着红，像是出水的芙蓉一般，含苞待放却未放开。

那模样很俊朗，他不想瞧见等几年之后他再见到萧纵的时候，面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没了意气，成了为所欲为的小人模样。

这不是他期望见到的萧纵。

"除非......"他叹息一声，"你给我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你的伪装而已。

我觉得以你现在的年纪，还没能到那个地步。"

"你对了。"萧纵冷笑一声，"我会去和他接触的。"

"你怎么呢？"谢相无见他脸色像是越来越难看了。

"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萧纵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