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索会长，你不知道我自从进了这石岩要塞就浑身难受，那些体面的人们居然和泥腿子们厮混在一起，简直自降身份好不好。”安德奇抱怨着自己一路的所见所闻，石岩城的一切让他这个坚决的传统贵族利益维护者，尽管他只有那么一丝的贵族血脉。

“可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布索将红酒杯放在桌上，笑了笑。

“这不仅仅是奇怪了好吗？”安德奇直接跳了起来：“这是对贵族秩序的挑战和冒犯！那些泥腿子们和普通平民就该好好地呆在领主的农田里和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为领主的财富而努力工作，而不是像这样在大街上逾越身份的和体面人们聊天！”

“噗！”不知为何，布索竟然直接被这番言论给逗笑了，心中暗道：“公爵大人说的还真是没错，执着于维护自身所谓高贵血统和身份的传统旧贵族们，现阶段往往是社会进步的巨大阻碍。”

“布索会长，您笑什么？”安德奇疑惑的问道，他所说的难道很好笑吗？这可是非常严肃的问题好不好。

“哦，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别的事。抱歉，刚刚走神了。”虽然对于安德奇的想法不屑一顾，但是生意嘛，还是要做的，毕竟有话说得好，有钱不赚白不赚，没有人会跟黄金过不去。

“好了，安德奇先生，我们不是政客，谈论这些毫无意义，那些大人物们也不会听我们啰嗦，还是关注生意上的合作吧。”

“好吧，既然您不想谈论这些，恕我多言了。”安德奇无奈，只得把主题拉回生意上来。

“布索会长，不瞒你说，我们唐纳家族这段时间以来在铁林堡的生意有点难做啊，据家族在这片的负责人说，在别处的规则现在在铁林堡完全不适用。利润直接下滑了四成。”安德奇向布索抱怨着，同时言下之意也是想借卢安商会的帮助及时止损。

“你这不废话嘛，你的那些手下一个个跟大爷似的把自己当成了精神贵族，要求别人以对待贵族的态度来对待他们，在铁林堡生意能好做就怪了。”在心底腹诽不已，但明面上并未表现出来。

“这个倒是没关系。”布索淡定的说道：“卢安商会可以在铁林堡公国为唐纳家族的生意提供协助，但是每一笔提供协助的生意，卢安商会要抽掉一成的利润。”

“这个……”安德奇本身是出了名的吝啬，别说一成利润了，就算平时让他掏一个铜币，他都扣扣搜搜的不愿意掏出来。

看着安德奇的样子，布索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安德奇先生，不要在意这小小的得失嘛，如果你愿意，在卢安商会的帮助下，以后唐纳家族在铁林堡的生意会远远超过之前的利益，甚至比那加起来还多。”

“为什么？”

“凭这些！”布索拿起一支黑色水墨签字笔晃了晃，又指了指会议室的水晶玻璃大门，“这些东西如果在铁林堡之外的地方贩卖，恐怕会获德巨大的利润的吧”

“的确。”安德奇点了点头：“现在除了铁林堡，我的确没有看到外界有类似的东西存在，但是仅凭这两种东西，恐怕很难维持长久的利润吧。”

不得不说，安德奇虽然人比较吝啬，但作为在奥兰帝国活跃了长时间的商业家族掌舵人，基本的见识还是有的。

“这种黑色签字笔或许在前期能获得一笔可观的利润，但结构如此简单，恐怕很快就能出现大量的仿制品吧。而水晶玻璃，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是难得的东西，面对的是贵族富豪这样的客户，但那些炼金术师们如果肯下功夫，应该也能造出类似甚至相同的产品，如果炼金术师放下架子来和我们抢生意，凭借他们的声望，恐怕在这块上也是竞争不过的吧。”

“分析的头头是道。”布索先是点了点头，随机话锋立马一转：“可惜，我要告诉您的是分析的完全不对。”

“首先。”布索转了转手中的笔：“首先，这笔的原料问题，是用铁林堡专门的特种柔性材料‘塑料’做成的，还辅助了特殊的炼金手段，没有两把刷子是仿造不出来的。当然，别人可以用铁制笔管替代，但是铁制笔管适用度不如塑料笔管，略沉，当然对比质量可能还是铁制的好，但塑料水笔和铁制水笔同台竞争，相信我，赢得一定是塑料水笔。而且，这种黑色水笔，最难的地方并不是在笔身和里面的水墨原料。”

“那是在哪里？”安德奇一愣。

“笔尖。”布索“啪”的一下扣下笔帽，将笔尖最前端的那细小的针形结构展示给安德奇看，还特意指了指：“这种结构，我敢保证即使是高阶等级的炼金术师，想要造出来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主要是耗费精神力控制金属结构的变化，但是你觉得高等级的炼金术师，会专门为了这么简单的东西浪费自己的精神力吗？但是它在铁林堡，却很容易制造，即使现阶段它的出产量还不能大批出货，但足以支持向外输出了。”

听了布索的这一番解释，安德奇的眼神一亮，既然这样的话，那操作空间可就大了，别人造不出来的东西，他却有销路，钱途大有可为。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卢安商会抽取一成的利润唐纳家族可以接受。”安德奇满意的点了点头，答应了卢安商会的要求，既然可以保证商品独占，那一切都好说。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水晶玻璃吧。”安德奇搓了搓手：“这可比签字水笔的生意大多了，这可是针对贵族的高端市场啊。”

“高端市场？”布索挑了挑眉：“我想安德奇先生您似乎搞错了，铁林堡的水晶玻璃瞄准的还真不是高端市场。”

“啊，为什么？水晶玻璃不应该比黑色签字笔的制造更困难吗？”

“并不是。”摇摇头，布索解释道：“其实，它还不如黑色签字笔的技术含量高呢。黑色签字笔要担心笔尖问题，而水晶玻璃不一样。就拿石岩要塞的商坊来说，一共有十一栋写字楼，哦，这个词是铁林堡领主发明的，专门指这种用于办公商务大楼。它们每一栋的里面都用了大量的水晶玻璃制品，而铁林堡公国的三个较大的城市里面，几乎都建立起了这样的商务区，铁林堡主城更是有三处商务区，据说那里的写字楼连外墙都是水晶玻璃的。”

“而且，随着现在产量的逐步增加，新建的居民楼也大多采用了玻璃制品，一些老的民居改建重新装修的时候也会选择使用水晶玻璃。”

“所以说，水晶玻璃这玩意儿，和黑色签字笔一样，真的不是面对啥高端市场的玩意儿，它们的定位就是大众产品。所以我希望，它们在铁林堡之外的地方也是大众产品。”

“它们竟然……这么普遍。”安德奇脑子都觉得嗡嗡的，铁林堡又一次的刷新了他的认知，现在的铁林堡和外界简直就像两个世界一样。

“所以，您是打算要我在铁林堡之外的地方，也将这些东西作为大众商品出售？”安德奇有些纠结，还是有些不想放弃把水晶玻璃作为高端产品的想法。

“我知道安德奇先生你在想什么。”布索笑了笑道：“但是您需要认清现实，铁林堡的这些商品日后随着产量的大幅增长，仅凭一个分销商代理商是吃不下的，铁林堡后期必然会寻找其他合作伙伴，而定位也必将是平民化，大众化的。如果现阶段您真的把水晶玻璃做成了高端贵族产品，初期是没有什么问题，可一旦后面产品铺开，那些贵族们发现自己家里的所谓水晶玻璃竟然是大街上几十个铜板一块的大陆货，你说他们会怎么想吧。而卖给他们产品的您，恐怕要承受不小的怒火吧。”

布索一番剖析，安德奇听得冷汗直流，不由想到如果自己真这样做了，那么所面临的是什么了，虽然他有那么一丝贵族血统，可实质上，他也只是个普通的商人而已，根本承受不起那些有姓氏有封地的贵族们也怒火。

“好吧，我接受您的建议，那祝我们这次合作愉快。”安德奇明白，自己如果真的不按布索的建议来做的话，最终肯定会受到反噬，还是乖乖按照布索的建议走吧，毕竟别人的地盘别人门清，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安德奇的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合作愉快。”布索和安德奇握了握手，然后自桌子下的抽屉里拿出两份份白色的纸质文件来。

“既然没问题了，那就请安德奇先生签了这份商业合作协议吧，一式两份，卢安商会保存一份，唐纳家族保存一份。”

“这是契约吗？”安德奇问道。

“算是吧，但是比契约更正规，它受到铁林堡法律的保证，是现在铁林堡各行各业进行合作时大多要签的东西。”布索耸了耸肩。

“嗯。”安德奇点点头，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份文件，结果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感觉头大不已，这上面的字他都认识，可是组成的那些名词和句子实在是让他理解有些困难。

“如果看不懂的话，可以去隔壁的律师事务所问下，那里的律师们，会很乐意为您解答的。不过您放心，作为唐纳家族多年的合作伙伴，卢安商会是不会对合作伙伴下黑手的。”

“这我明白。”不愿意再过多纠缠，安德奇在合同上提示要签字的地方签了字，并将自己的那一份留了下来。

“那么，再次祝愿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