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能离开吗？小铭最好别跟过来。”

“没事，小铭在睡觉，家里有人看着她了，我们走吧。”这么说着，想到风绘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躲楼上去了，他的心里就有些发苦。

“嗯，走吧。去我家说。”

来到了格宁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若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嗯。”若零点了点头，没有解释什么。

“那就说正事吧，”格宁也点点头，并没有追问什么，“这里发生了一些非同寻常的事，你接下来要多加小心。”

“嗯，我知道了，然后呢？”

“然后……这两天你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吧？”

若零想了想，这两天虽然也不平静，但发生的都是自己的私事，应该也不算问题。

“没有，那种程度的怪事之后就没发生过了。”

“那就好……”闻言，格宁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若零，我问一些可能会让你不太舒服的问题，可以吧？”

“嗯？”不是你找我有急事吗，怎么还要跟我问问题？若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关于、那个凶手，就是那个杀了……的人，方便说说他吗？”

若零一皱眉，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张几乎算是刻在心头上的可憎人脸。

“那个混蛋……有什么好说的？”他有些反感了。

“我必须确认一些事情，才有把握。”格宁埋在浓浓胡须中的厚唇动了动，“能具体说说那天凶手的行为特征吗？我昨天得到了个消息，结合这件事想想，就觉得有些蹊跷。”

“好吧。”他都这么说了，若零也只能叹了口气，却选择把那天的惨剧完完整整道出。

他回忆起那个不愿回忆的事件。

“我最初遇到那个人时，是在回家的巷子里，那人穿着一身的工装服，背对着我挡在巷子口，我以为他是下班的工人，就没在意走了过去。”

“然后，那个人就莫名其妙袭击了我，没有任何征兆的。”

“我被他拿着刀子追在后面在巷子里一直跑，那个人像个疯子似的，力气大的出奇，那次我打不过他，还是靠着追钰的提醒勉强逃掉了。”

“由于我的特殊愈合能力，身上的伤第二天就好了，而且在这之前我还报过警了，就理所当然地觉得那人已经跑了。”

“可我没想到，就是那第二天的晚上……他回到了巷子里……把待我如亲人的白姨和李婆婆……杀害了。”

“那个畜生，身上沾满了她们的血，像条发狂的野狼继续追杀着我，但是我体格好了很多，已经能勉强把他制住了，但还是让他跑掉了……”

“后来，我回到他杀人的地方……”

“别说了。”看着有些哽咽的若零，格宁却抬手止住了他。

“好了，关于那件事，你节哀。”拍了拍他的肩膀，格宁的眼神旋即一凛：“我更想知道，你说的那人‘像条发狂的野狼’是怎么回事？”

“因为那个人全程不说话，只是像什么兽类一样嗷嗷乱叫，真的就像个没有神志的野兽一般。”若零道。

“能再详细地说说吗？”格宁问了一句。

“呼——”闻言，若零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说道：“那个人、眼里闪着猩红的光芒，手脚之力大得难以置信。但出手时，都是一通乱挥毫无章法，我起码还知道防御，但他却根本不管我的攻击，也像没痛觉

一样。”

听完，格宁沉默了。

“你想说什么？”若零道。

“如果我说……那个凶手，可能不是自愿的，你相信么？”带着满脸的复杂神色，格宁的这句话像个重磅炸弹，狠狠地炸了一下若零。

“你什么意思？”气氛一下子凝固住了，微咪着眼，若零的身上缓缓透出一丝冷意。

“就是这个意思，”格宁皱着眉说道。“还记得之前说的梦魇吗？我觉得这件事与它有关。”

“屁！你知道梦魇是什么吗，怎么就这么确定？”他冷冷地说道。

“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那你还瞎说什么，你觉得这样子很好玩？”若零不知道格宁为什么提出这种让他很不舒服的猜测。

“不是，我刚刚也说过，这里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我也得到过通知了。你想想，那人的行为是不是可疑无比，根本不是神志正常的人能做出来的。所以对那件事，我觉得里面八成有问题。而且，是与梦魇有关的。”格宁说的很含糊，让若零根本不懂他的意思。

“你收到什么通知了？”想到人家可能不方便说，若零的语气也缓和一点。

“我不能说的。”格宁无奈地摊了摊手，他这个动作，却没由来的让若零心里有些发堵。

“……那行。你说说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抱歉，这个我也不能透露。”

现在若零是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发堵了，就是因为他不肯透露这些关键部分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确定那畜生是无辜的？”他强忍着情绪，语气中已有了一丝火气。

“不是，我没说他是无辜的。只是，那人可能……”

格宁突然站了起来，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唉，算了，还是不要让你知道为好。”他叹了口气，但这缄口不言的态度却彻底点燃了若零。

“你他妈的……”若零紧握拳头怒视着格宁，“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就说个狗屁‘梦魇’。叫我过来，却什么都不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在玩我？”

“你……”见到若零这幅模样，格宁却很是纠结的样子，“这我真的不能说，会出大问题的，但是你相信我，那件事里肯定有隐情！”

他走了过来，将一只手搭在若零的肩上，企图用真挚的眼神让他信任。

都到这时候了，格宁却还在隐瞒着什么，若零只觉得心头的疤痕还没愈合，就被人肆意地撕裂了，那人还得寸进尺地撒了一把盐上去。

“若零，我知道她们的死让你很痛苦，但是这件毫无起因的谋杀案，我们都得冷静地……”他急急地说着，试图让若零用理性看待这件事，却忽略了他脸上越堆越盛的怒火。

“我冷静你妈个X！”

他勃然大怒，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抬起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格宁的脸上。

这一拳可是不轻，格宁猝不及防摔倒在地，疼得叫了出来，半天才缓过神。

“上次也是什么都不透露，这次还要什么都不说的让我去信你……”

若零还想踢他一脚，但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你……”格宁龇牙咧嘴地瘫在地上，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看着格宁脸上的惊愕之色，想起了白姨李婆婆死前的惨状，若零心中一酸。

“抱歉，我真的相信不了。”失控的情绪急速冷却，他又颓然地松开了紧握的手掌。

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失去她们了啊。他的

心中有些凄凉。

“吱呀——”推开格宁家的家门，若零没有回头，声音里却满是疲倦：“我刚刚没控制好情绪，对不起。”

“但是，不要再说这件事了，我真的接受不了你的说法。”话完这句，他就踏出了门，迈着沉沉的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客厅里沉寂了许久。

“唉，还是唐突了一点啊。”看着紧闭的大门，格宁扶着沙发站了起来，揉揉被打的地方，却没有愤怒的情绪，而是略带惋惜地走向里间。

“还是不该跟他说的，”他觉得自己确实莽撞了，自己也的确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就是那东西的原因。

但是他总有种冥冥的预感，这两件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一定有某种现在看不到的关联。

若零是知道“梦魇”这个词语的，但苦于限制，他不能讲出源于那里的情报，也不能道出[梦魇]的具体数据，不然也不会一直如此闭口不谈的做派了。

只是懊恼着的他并不知道，若零早已比他更早地从其他途径知道了梦魇的面目，并且以他对梦魇的了解，恐怕还比自己从那些死板数据上分析出来的更为直观。

正当此时，走在路上的若零却有着差不多的烦恼。

等冷静下来，他就知道自己太冲动了。

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个才识渊博的研究员，更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学究，在这研究中心里也算排的上号的大人物了，自己就这么冒然打了他一拳，是不是不太好呢……

“唉，那老家伙到底想说些什么呢……”虽然心里有些抱歉，但他也没多少悔意。你既然不透露消息，又不说明原因，就要我无条件地在这种重要的痛处相信你。

说实话，我若零默陌现在还办不到。

在心中猜测着格宁隐瞒的内容，若零突然想到，他会不会想说是那“梦魇”干的？

“不可能。”但在他这里，这种念头只在脑中转了一圈，就被他全盘否决了，因为对接不上的地方太多了。

第一。梦魇出现的时间对不上，一个是在梦里首先出现，另一个是在娱乐区里出现的。虽然现实世界有可能更早时候就出现梦魇了，但这种可能性也太小了吧？

第二。地点对不上，那个畜生是在和观的老城区里出现的，而梦魇到目前为止也只在娱乐区中出现过，这二者的地理位置算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了。

第三。这个假设本身就有逻辑上的问题：娱乐区里的梦魇只能附身在机器上，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而对方可是活生生的人类，根本就没那可能性的。

而且，若零觉得，身为研究中心高层骨干，格宁一定知道娱乐区关闭的真正原因，这梦魇也不是什么非得隐瞒的东西吧。我也原来就知道啊？他都把羁绊手镯这么重要的东西交予我了，还会不说这种事？

综上所想，若零立刻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会是什么呢，到底……”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结果，他突然回想起格宁脸上那种为难之色，心里就有些惭愧了。

说不定，是很重要的机密吧？他也有他的苦衷啊，我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跟他道歉一下呢？

自己的住宅就在前方了，但是，一想到道歉，他就很是头疼。

因为，家里有个更需要道歉的人啊……

“哎，我该怎么办啊……”

“沙、沙”若零的脚步停住，摸出了身份卡在刷卡机上比比划划，却一直犹豫着。

家门就近在眼前， 但他却有些不敢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