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车马都准备好了，鬼歌手头上有刚好无事，实在不好拒绝人家。便交代李献先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坐在马车上，少年介绍说自己名叫鬼眼，是暗影楼里的一个无名小卒。这次来的目的，是代少楼主请鬼歌过去一叙。

之前鬼千秋说过改日要请鬼歌去暗影楼小聚，他只当是一句客套话，想不到他这般认真。只是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真心实意，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人都已经上了车，便无法反悔了。

暗影楼亦在城东，却是城东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虽然名叫暗影楼，实际上却是一个高墙环绕的府邸，最里面的三层楼阁在城东并不少见，一眼望过去，楷体飞扬的牌匾挂在二层正中间，并不显眼。

而其院墙之高，甚至高过了皇宫的宫墙。外人无法轻易窥视到府内的活动，就算是轻功极好的人飞上了墙头，也只会被墙上插着的暗钉扎得无处落脚。

大门无人看守，也不是随便推门就能进的。门旁有机关，需要两个人同时在门的两侧旋转石盘，方能开启。鬼眼和驾车的小厮一同开门，毫不避讳。

“你们弄这么复杂的机关，不就是为了不让外人轻易进入吗？为何要在我面前展示出来？”打从双脚一落地，鬼歌就打起了十分的精神，警戒周围的一切。

“鬼捕头是官家的人，且为人正直，我们不怕您看见。再说您就是看见了也没有用，石盘上另有机关，就算知道要转动石盘，也未必打得开。”鬼眼说的十分轻松。

他是个很白净的少年，如果没有暗影楼的这个身份，大概会是一个很受欢迎的白面书生。

府中看起来和其他府邸没什么区别，有花园回廊，有水榭亭台。鬼眼倒是没带他四下观望，而是直接去了尽头的主楼。

少楼主鬼千秋就在楼中大堂等候。他依旧是一身藏青色广袖宽松的袍子，穿戴得十分整齐，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摇着折扇。仔细一看，这折扇上有一个曲折的圆形暗纹，印在白色扇纸上，要努力辨认才能看清。

大概是暗影楼的标志。鬼歌心想，并没有深究。

大堂两边设有桌椅，似平日议会的地方。堂上挂着另一个匾额，黑底飞金，灭宗堂三个大字。鬼千秋注意到鬼歌的眼光落在那块匾额上，却并没有过多解释。

他忽然伸手去揽鬼歌的肩膀，鬼歌身体本能向旁边侧去，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莫不是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不安定的气息？

鬼千秋有些尴尬的神情一闪即逝，笑对鬼歌道：“敝人已命人去准备了酒菜，稍后就好，鬼捕头莫要着急，先随我上去等候吧。”

鬼歌抱拳，只道了一个请字。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在事先准备好的桌椅前落座，桌上已经放好了碗筷酒杯，只有两人份的。

鬼歌一直对鬼千秋请自己来暗影楼的举动充满了疑惑。包括当下这桌上，只备了两人的用具，显然只是为了宴请他一人。而这堂堂暗影楼，京城里著名的除妖组织，为何非要请他到楼里来，而不是在外面一个普通酒馆里？暗影楼的其他人又在什么地方？

这时有丫鬟端了酒壶上来，放在二人之间。鬼千秋很自然的拿过酒壶为鬼歌倒满，“敝人久仰鬼捕头大名，鬼捕头莫要惊慌，今日请君来，不过是为了与鬼捕头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他这一句话仿佛看穿了鬼歌全部心思，鬼歌身披斗篷，裤脚袖口都扎得紧紧的，却像是被人扒了衣服欣赏一样难受。偏偏又不能拒绝人家的一番“好意”，接过酒，只能饮下。

见鬼歌有些犹豫，鬼千秋笑了笑，“鬼捕头莫不是怕这酒里有毒吧？没关系，你这第一杯，就由敝人替你喝了吧。”

说着夺过了鬼歌的酒杯，一饮而尽。

再斟满，还给鬼歌。

鬼歌看了看他，完全看不出他身上的任何破绽，一仰头，也喝了个干净。

这一顿饭似乎真的只是朋友之间的一个小聚，简单吃吃，闲聊些京城里的事。鬼千秋没有问什么奇怪的问题，鬼歌也只是嗯嗯啊啊的回答。

放下筷子，肚子饱饱的，心里空空的。

但似乎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回去时，鬼歌拒绝了鬼千秋的车马，打算趁着夜色走回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拒绝，只是不想和他们过多接触。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每个人多少都会有一些无法和谐相处的人。何况他们如此神秘，和他这个从来不藏秘密的人注定只能是陌路。

他没有走大路回去，一个捕头喝的有些微醉，让别人看见了终归不好，便选择了小路，走的跌跌撞撞。

拐入一条巷子时，前面似乎有两个人影，看着又有点像三个。鬼歌使劲摇头，想把脑子里多余的影子甩出去，可是一睁眼，还是觉得影影绰绰，好不真实。

他决定调头，不去看他们。

身后，也同样出现了两个身影。背对着月光，影子模糊不清，看得鬼歌心里越发焦躁。他想问你们是谁，却猛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恐惧瞬间蔓延到全身每一个角落，鬼歌只觉得背上冷冷的，全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了一般。

酒里有毒？或者是菜里？而且是慢性毒！

唰的一声，两侧的身影纷纷抽刀，摩擦声响亮。鬼歌强撑着身体，也拔出了刀。

那些人影动作十分迅速，带着浓浓的杀气，直朝鬼歌逼来。霎时间，四只刀尖对准了中间一人，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眼前。

鬼歌屏住呼吸，提气向上跃起，走壁而过。他绕到一人身后，回身便是一刀，毫不留情。

在那人后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俯身倒地。

另外三人立刻变换招式，刀光剑影在狭窄的巷子里闪动。鬼歌挥舞斗篷，斗篷便化作利刃，又割断了一人脖子。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两只手臂上各挨了一刀，皮肉顿时翻出，血流如注，却没有多少疼痛之感。手中长刀落地，鬼歌提起一脚便朝一个黑影踢去，脚尖抵着刀柄，带起最大的冲击速度。

长刀整个从黑影的身体穿出，插在了身后砖墙上。那人以同样的速度刺来，并没有因为身体被刺穿而停下，在鬼歌脚刚落地站稳时，他的刀也同样没入了鬼歌身体。

身后另一人，寒冷的刀刃从胸口穿过，刀身整个被鲜血染红。

两个胸口，各中一刀。腥甜的血液溢满口腔，顺着鬼歌倔强的嘴角挤出。

PS: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