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伦蒂诺说道：“既然没有头绪，那想了也没用。不如先考虑一下，这具尸体该怎么处理？”

“就扔在这。”奥雷里奥说道，“我非常确定，他并非单独行动，外面想必有他的同伙接应。他们正盼着我们走出去，他们有要问我的问题，但未必会留你一命。”

“又吓唬我。”瓦伦蒂诺笑道，“那你说怎么办？”

“你今晚也不能住在这里。我的实验室，应该还能腾出间空房。这尸体明天再解决，等你的老师回来，也记得提醒他注意。之后……大概要汇报给元老院。汇报之后，谁知道会怎么样？听天由命吧。”

瓦伦蒂诺一声长叹：“真让人绝望。最近真是不太平！”

数小时之后，瓦伦蒂诺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大睁着双眼。他翻身几十次，床铺一再咯吱作响，令他更心烦意乱。他盖上被子觉得燥热，掀去又觉得冷飕飕。

他起身敲了几下火石，将桌上的油灯点燃，躺回床上时合上眼睛，嫌光照令他无法安眠，可再熄了灯心中又不安。虽然奥雷里奥将他带到自己的实验室，为他安排了房间，与他一墙之隔的地方，除了强大的法师之外，还有歌洛莉娅和赫拉德这样熟练的战士。他能做的只能将窗户关紧，盼着不会再有敌人从那里撞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皮终于发沉。他正要合眼，却听见房门处传来异常的响动，像是谁在用指爪不停抓挠木门。他当即汗毛直竖。童年结束以来，他从未那么畏惧过夜晚。

那声音接连不断，他缩进被子当中，试着将那动静阻隔在外。可那层薄薄的被子，几乎起不到半点作用。

他瑟瑟发抖着，又从被子中探出头，一望桌上的花瓶，见其中插着的红玫瑰，不知从哪有生出了勇气。他在心里鼓舞着自己：“刚才那个混蛋被我宰了，这回我一样能行！”

他从床上一跃而下，抄起一旁的座椅，赤脚“咚咚咚”地跑向房门。他用力一拉，随即呼吸几乎停止，手里的椅子虽然举着，但僵硬的双臂却无法将它砸下去。

门外也是一片黑暗。在离地不远处，有一双发出黄光的眼睛。瓦伦蒂诺一惊，随即一个黑影从他脚边闪过。他感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擦着他的脚踝经过。他抚着前胸，叹道：“是你啊，大黑。可你……怎么进来的？别吓唬我啊！”

他抓起一旁的扫帚，轻轻地将肥硕的黑猫推出卧房，自己又回到床上。但还来不及盖上被子，又听见房门外传来声响——还是同样的抓挠声。

他不耐烦地起身，苦笑着自语：“它可真喜欢奥雷里奥的地方。”他又抓起扫帚，将门打开准备再轰赶黑猫，却在瞬间被吓破了胆。门外仍有双发亮的眼睛，但它们离地近五呎处，并如鲜血般猩红。

自瓦伦蒂诺的喉咙中，一声无法更凄厉的号叫传出，随后填满了房间和实验室的大厅。不久，厅中的十数支蜡烛先后燃起，歌洛莉娅和赫拉德各持剑前来，奥雷里奥稍后到达，掌间浮着一颗电球。而萝丝则躲在更远处。

借着厅里的烛光，瓦伦蒂诺看见红眼睛的主人。那是前些日子，奥雷里奥从利贝拉的地牢里，救出的少女米拉。她兼具人类和魔族的血统，长着一双和刚才那闯入的魔族相似，有着如蛇般竖瞳的眼睛。它们在暗夜中如猫眼般发亮，瓦伦蒂诺本就心惊胆战，自然被这双眼吓破了胆。

“虚惊一场。”瓦伦蒂诺苦笑着，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珠。又过了十数秒，他脸上才恢复了血色。

“不要乱发警报啊！”歌洛莉娅说着打了个哈欠，“你也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吧。”

“这不能怪我！刚才是猫，后来是这个孩子，他们半夜……挠门。听见这声音，不得把人吓死！”瓦伦蒂诺说罢，卧在厅中小桌上的黑猫，极为无辜地叫了声，门前的米拉却目光呆滞，并不给出回应。

歌洛莉娅不住摇头，将剑交到左手，又略微弯腰，脸凑到米拉耳边，柔声说道：“你怎么也出来了，回去睡觉吧。”

可米拉却像是没有听见，仍呆立在瓦伦蒂诺的房间门口。歌洛莉娅将手搭在她肩上，她仍是无动于衷。

歌洛莉娅又轻声发问：“怎么了？”她探到米拉身前，见米拉正眼神呆滞，望着房内的某处。她也转过头去，望向相同的方向——瓦伦蒂诺的床下。

“那里有什么？”歌洛莉娅问道。她向望了眼瓦伦蒂诺，见对方摇头后，又转向奥雷里奥。

“最危险的地方，也许就最安全。又或者……那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奥雷里奥含糊地回答。

歌洛莉娅压低声音，问道：“你把东西藏在那了？”她话音才落，却见米拉径直地走向床铺。瓦伦蒂诺站在门内，半挡住她的去路。但她浑然不知，硬要将他挤开，只是她身材瘦小，完全无法推动。

“她……这是做什么？”瓦伦蒂诺说着便闪到一旁，为米拉让出了通路。米拉径直走向床铺，又钻到床下。不久，她便从杂物当中，翻出玛瑙制成的小盒。她将盒盖揭开，双手碰到右肩上。她又偏过头，右耳紧贴着玻璃球，像是在聆听什么声音。

“可惜，被她出卖了。”歌洛莉娅笑道。

奥雷里奥一点头：“看来不论把它们藏到哪里，都只会是白费心思。即使只有一半的魔族血统，也能感知到他们的位置。一定吗？恐怕不一定……刚才那个魔族，他似乎就没感受到？否则他该优先袭击我才对。”

“魔族的身上，谜团可真是够多的！”歌洛莉娅说道。她转头望向萝丝，吩咐道：“哄米拉睡觉吧。”

萝丝低声回答：“遵命。”

她走入瓦伦蒂诺的房间，温柔地揽住米拉的肩膀。米拉仍目光呆滞，对她的动作全无反应。

“这孩子突然怎么了？”歌洛莉娅只觉得怪异。她将剑交给奥雷里奥，之后也进入房间。她接替萝丝的工作，亲自去安抚米拉。

她还来不及开口，就觉得锁骨上一阵疼痛。米拉的门牙和犬齿，均嵌入了她的皮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