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这里的样子变了许多。”歌洛莉娅坐在马背上，四下张望着。如今叛军已经销声匿迹，人们尚不知晓北方的威胁，只以为战争结束，又可以回到日常生活。城里街道上活动的人越来越多，店铺也相继恢复经营。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座城市正渐渐地复苏。

两人并排前进着。奥雷里奥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说道：“我错估了距离。我们到得太早了，才两点半。”

“嗯，既然时间还早，我们就在这城里转转吧？”歌洛莉娅提议道，“虽然之前不是第一次来了，不过那回可没好好看它的样子，不能算来过。”奥雷里奥轻轻地点头。

两人说要在城里转转，结果却无意识地，沿着第一次入城所走的路，朝着城西而去。不久之后，两人停在之前住宿的那间小旅馆前面。

“哈！我们又到这了。看来这里又开张了。”歌洛莉娅忍不住笑了起来，“好怀念啊，和你在后院练魔法。”

“别说得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歌洛莉娅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地念起咒语，在掌中制造了一颗闪耀的光球。已经有好几天了，她都没有向同伴展示过练习的成果。

不过，她私下练习得很勤奋，奥雷里奥仅凭肉眼便能察觉，她的魔法相较之前又进步了许多。这枚光球要是打到路人，一定会令那人伤得不轻。他看女骑士随手甩动着光球，便提醒说：“小心点，你也算个实力过得去的魔法师了，要留意伤人。”

歌洛莉娅听到他的夸奖，只觉得十分自豪。她笑着点头，又念起另一句咒语，将掌上的光球摧毁。“既然这个法术练好了，那你什么时候，再教我另一个魔法？”

“你还想学？”奥雷里奥问道。

“当然。”

女骑士如此好学，其实令他感到有些意外。他最初设计这个魔法并传授给她时，其实抱着想要借她之手，令骑士团接受魔法的私心。此刻不用他提起，对方倒主动要求继续，他之前都不敢这么设想。“你感兴趣的话，那再好不过。看什么时候有空，我再设计一种适合你用的。”

“好吧。”歌洛莉娅点点头，“不回国也有好处吧？等我们回去了，我们离着好几十哩，再想请你教我，就很麻烦了。不过……最近我们真的好忙，在各地跑来跑去的。”她停顿片刻，又说道：“说了不少话，口都渴了。”她扬手一指那家小旅店的招牌，说：“既然它又开张了，进去喝点东西。”两人拴好马，并肩走入旅店里。

旅店内部的陈设，和他们离开时没有太大的差别。除了奥雷里奥踩坏的阶梯被修好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两人选了个位置坐着——他们选的位置，正是他们之前夜谈时的座位。歌洛莉娅落座以后，奥雷里奥主动起身去往柜台。

旅店的老板正坐在柜台后面。现在刚过午后，正是人最没精神的时候，而且这才刚安定下来，小店的生意也不算好，所以无所事事的老板，现在正昏昏沉沉的。

奥雷里奥将那老板唤醒，接着说道：“一杯麦酒，再给我杯热水。”他付了三个小钱之后，端着两只杯子回到座位上。

“你怎么知道我想喝这个？”歌洛莉娅接过盛满麦酒的大木杯时，只觉得手上凉凉的。她接过杯子用力喝了两口，只觉得清爽的感觉，从口腔直传遍全身。“冰凉的很舒服。”她说罢，又端起杯子送到嘴边。她扬着头，几下便把整杯麦酒喝下肚。

奥雷里奥望着她，心想：“还没穿上男人的衣服，举止倒已经像男人了。”

他嘴角微微一撇，从腰包里拿出一只小陶罐。他揭开小罐的盖子，用小木棍从里面挑出些浅黄色、微微透明的膏状物，加到那杯水中。他用木棒又将水一搅拌，随后左手握紧杯子，又默念起咒语。

他施法完成的瞬间，杯中水上方飘散的白雾越来越厚，热量也随着雾汽迅速散去。他之前就以魔法冷却了麦酒，现在又用同样的方式，令自己的这一杯饮料，也降到接近结冰的程度。他端起杯子，小口地喝着。

“糖浆兑水？没想到你喜欢喝这个。”歌洛莉娅说着，就笑了起来，“我想再来一杯，你也陪我喝一杯吧！这一轮算我的。”她说着站起身，正要前去柜台，却被奥雷里奥拦下来：“你少喝点吧。宴会也免不了要喝。”

“这个酒一点也不烈，喝多少也不会醉。”她摇着头回答，“而且一会喝的酒，你没碰过，会有那么冰凉好喝吗？”

“我怎么感觉你已经醉了。”奥雷里奥低声说道，歌洛莉娅却听得清楚。她笑着回答：“这种时候，我是不是……不该说我没醉？”

“行了，你要喝自己去买。”奥雷里奥无奈地说道，“我不喝。”

“行吧！要不然……你就教给我把酒变冰的法术吧？”

“你少喝点我就教。”

两人从小旅店里出来之后，便不再漫无目的地闲逛，转而向城东进发。十几分钟之后，他们便走进塞伦西亚使馆的院子。两名侍从将二人的马匹牵走，另有两名士兵为他们打开大门。

塞伦西亚的使馆，原本是一处威斯特瑞克王室持有的地产。几十年前芬恩一世在位的时候，因为国王要筹集军资，便将这栋豪宅卖了出去。塞伦西亚人将它买下，当作使臣办公和住宿的场所。

这间豪宅确实非常气派，这两人都感到惊奇。

他们的祖国面积狭小，塞伦西亚城内非常拥挤，空间极为有限。除了元老院之外的建筑，都不怎么起眼。就算是最富有的塞伦西亚人，也不能在城里有座这么大的豪宅。歌洛莉娅走过大理石扶手的阶梯时，感叹道：“没想到城里也能建这么大的房子。”

“这当然要归功于蕾西娜一世。”奥雷里奥特意强调了“归功”二字，语调还有些怪异。“她把温托纳定为首都，着手扩建的时候，盲目地圈地，把城墙的周长设计得极大。这城里人口最多时，也只有塞伦西亚城的零头，面积却大很多。城里空间大，土地就便宜，能建得了豪宅。别说豪宅……你有没有留意到，这城比较外围的地方，城内靠近城墙的地方？那里有人在种菜。”

“我刚才就觉得奇怪，没好意思问……”歌洛莉娅笑道，“看来这城建得确实很大。”

“城市造得太大，问题就会很多。女王欠了一屁股债，为了筹钱绞尽脑汁，连爵位都卖。那些不听话的领主，就是这么卖出来的。”奥雷里奥又说道，“还有，城市越大、城墙越长，受攻的面积就越大，抵抗攻城的能力就越弱。再加上城墙很长，想翻修一遍又太贵，所以这城的城防，还是几百年前的老款式，所以才会被区区一群叛军。逼得这么狼狈。”

“是这个道理。不过其实我还是羡慕他们的，地方这么宽敞。咱们的首都，是不是太拥挤了？”歌洛莉娅问道，“听父亲和我说，从塞伦西亚搬出来，住到艾雷加的人，最近几年好像很多。他说最近多收了不少税，我以为这是好事，但他却不太高兴。不知道为什么。”

奥雷里奥听了，面色凝重地说道：“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一群人涌去艾雷加去种谷物，占据了原本种葡萄的果园，你家的酒厂就不好开下去了。要是伐倒太多树木，我国的造船业也会受损。过多人放弃商业和手工，迁到内地务农，这绝不是什么好事。之前的大帝国，就是这样衰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