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呼救声，老头说：“去救他！我给你加两倍的钱。”

“你在骂我！”鹿笑獒愠怒地说，“拿钱办事是我的原则，不需要你加钱！”

鹿笑獒左右环顾，看见一根巨大的石柱，他尽全力飞过来，用翅膀抓住石柱表面，将老头放在一块凸起的岩层上。

考虑到自己只能滑翔，无法向上飞，鹿笑獒像蝙蝠一样在石柱向上爬行，爬了近一分钟，突然听见程绪拖长的尖叫声从身后掠过。

鹿笑獒在石柱上一蹬，仰面朝上纵身跳入深渊，在半空中旋转身体，朝着下落的程绪俯冲过去。

两次空中救援已经积累了些许经验，这一次他稳稳抓住了程绪，只是程绪身上携带的装备太多，比预想得要重，坠得他疾速下坠。

“啊，怪物！怪物！”被半空中突然飞来的某物擒住，程绪慌乱挣扎，鹿笑獒心中想笑，这家伙原来这么怂。

“是我！”

“鹿……鹿大哥？你会飞呀？”

“赶紧把背包扔了，我快拉不动你了。”鹿笑獒使劲呼扇了两下翅膀，皮质的翼发出猛抖毛巾似的动静。

程绪被抱在鹿笑獒怀中，他小心翼翼地卸开背包，从里面掏出发讯器的接收器，鹿笑獒急得大吼：“快点，命重要还是东西重要？”

“这上面有洞穴地图，不能丢！”程绪把接收器用下巴夹住，整个包扔掉了。

“命都快没了，还想着任务？”鹿笑獒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却透着欣赏，对尽职尽责的人他一向很欣赏。

老实说，他一路上都在尽自己的责任，并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感，他不喜欢程绪，甚至有点讨厌，这或许是种族偏见，他认为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类却得到亚神将领的重用，十有八九都是靠拍马溜须和阿谀奉承。

“你猜到下面是什么了吧？”

“应该就是无渊！”程绪说，“但那不是本体。”

“为什么这么说？”

“我刚刚突然明白了，整个洞穴是一套完整的生态体系，这些蛤蟆怪和蚕女都是寄生在无渊背上的生物，可是七神降临才不到半年，不可能一下子形成这样的生态，它们早就存在，很可能是五千年以前。无渊的本体应该是壁画中的形象，类似人形的东西，刚刚沉下去的庞然大物只是它的外壳。”

“分析得有道理，我对你有点刮目相看了……怎么有股尿骚味？”

“不好意思，我又失禁了……”程绪羞愧地承认。

一边失禁一边冷静分析？有趣的小子，鹿笑獒想。

鹿笑獒将程绪和老头放在一起，鹿笑獒说：“委屈你们先在这里呆一会，我去救我兄弟还有姓乌的，稍后我来接你们。”

“好的！”程绪紧张地抱在石柱上答道。

“千万别再掉下去。”

鹿笑獒再次像蝙蝠一样攀着石柱往上爬，程绪心想，这家伙长着翅膀，干嘛不直接飞呢？

鹿笑獒走后，周围一片死寂，沉默良久程绪问老头：“你儿子们……”

“看来凶多吉少！”老头叹息。

老头的手环开始闪烁，他点开，大儿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老爹，我们在一大片水里面，老三把腿摔断了，赶紧想法子救我们上去！”

“大哥，你听，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老二的声音透着焦急。

一阵令人煎熬的寂静之后，老大突然尖叫：“下面的河床裂开了，有漩涡，赶紧游！”

“救我！”老三大喊。

挣扎声、击水声、呼喊声混在一起，程绪紧张地不敢呼吸，他望向老头被光环照亮的脸，他脸上的皱纹如同凝固的熔岩，没有一丝作为养父在这种时候该有的悲恸和不安。

一阵让人心悸的尖叫声，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轰隆隆的水响撞击着程绪的耳膜。

“老爹，老三被什么吃掉了！”

“水下面有怪物！”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剩下的三兄弟拼命地喊着，老大说：“老爹，说话啊，求你了！”

程绪听不下去了，他说：“你们……”

老头伸出一只手示意程绪不要插嘴，他开口道：“儿子们，打开视讯。”

视讯的请求传来，随后一个昏暗的画面传来，视讯界面的光照出三个人影，全身湿漉漉的，格外狼狈。

“听着！”老头平静冷酷的声音在黑暗中每一个字都格外清晰，“已经没人能救你们了，别喊了、别哭了，像一个男人一样去死！我会记录下画面，让领队带回去分析，有朝一日我们会回来替你们报仇，我说到做到！”

程绪不敢相信地看着老头，他震惊的不仅仅是老头的冷酷，还有他在这种处境下依然能理性地做出抉择，用养子的命来换无渊的第一手情报。

这绝对是最珍贵的情报，可是换成程绪，落难对象换成他手下的兵，他绝对做不出来，他只会拼命安慰他们，让他们减少一些恐慌，虽然明知这于事无补。

沉默，无尽的沉默，终于老大开口了，“老爹……”

“我知道，怨我吧恨我吧，想说什么尽管说，这是我欠你们的，有朝一日黄泉下相见，再向我讨回来好了。”老头说着，他的两眼闪动着一道意义不明的光。

“兄弟们，背水一战吧！”老大用格外爽朗的声音喊道。

深渊底部，三名兄贵站在一处浅滩上，身后是刚刚吞噬老三的巨大漩涡，上面还有血迹和衣服的残片，实际上这浅滩就是刚刚的“地面”，它整个像电梯一样沉下来之后，周围的水也灌了下来，水的缓冲力让他们没有摔死。

产生漩涡的地方，是这个巨大的壳裂开的地方，怪物也正是从那里出现的。

得知已经没有退路，三人反应不一，或苦笑、或哭泣、或怨恨，但是心里却又感到一阵绝望的释然。

在老大的带领下，兄弟仨开始脱掉身上的行军装，露出积年累月打熬出的一身健美身型，这是他们克制饮食、艰难锻炼造就的艺术品，打湿的身体显得格外饱满有型。

一位连长相都忘记的教练曾对他们说，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开始健身，最后都会被自己的身型迷住，这是至高无上的男人的美，看看画卷中的上古神明，哪个不是画成肌肉猛汉的样子，这种美连神都不忍拒绝。

凝视着自己的肌肉，他们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开始摆出各种姿势，最后一次欣赏自己的身体，老二说：“遗憾的是，没有炼出完美的蝴蝶肌。”

老四道：“我一直想说，老大你是不是偷偷打增肌素了，为什么我的胸肌总是赶不上你？”

老大把双手放在腰侧，绷紧胸肌作展示状，道：“那是因为，你总是半夜偷偷撸管，睾酮流失得太快，我早就想说你了。”

“卧槽，这你都知道！？”

“废话，谁叫我是你们的哥哥呢！”

三人豪迈大笑，这时前方出来一道疾速流转的漩涡，他们收敛笑意，老大抖开毛巾，沉声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