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

当史高治在底栖魔鱼的云中城堡向下俯瞰时，他的耳旁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响起鸽子的叫声。这是因为从上往下看的时候，托洛普的空军和广场上的鸽子实在是太像了，史高治的大脑因此产生了一些奇怪的联想。

在他与这种鸟类接触过的短暂而不那么愉快的回忆中，这些经常失踪的小生物总是飞在广场的上空，如同云团一般聚集，成群结队的盘旋在你的头顶，还会时不时的把鸟粪投掷到行人身上，制造出电影中常见的喜剧效果。

在史高治看来，底栖魔鱼的空军和鸽子一模一样，只不过当针刺魔盘旋的时候，扔下去的不是鸟粪，而是足以贯穿人体的尖刺，以及会爆炸的火球。

下面也不是会把这件倒霉事发朋友圈的游客，而是一座各种族混杂的营地，爆开的火焰，哀嚎的地精，以及被染红的河水，那场面实在是太壮观了。

不过仔细想想，几千只鸽子一齐向游客投射鸟粪的话，那场面估计也会很壮观，就是有点恶心。

想到这里，史高治连忙在耳旁挥了挥手，将声音、画面、以及恶心的想法随雾气一同驱散。

随后，他将向外探出的身体收回，把后背紧紧的靠在浴池的边缘，那云雾构成的灰白色砖墙上，而身体的绝大部分也随之淹没在温暖的池水当中，只有结实的胸膛裸露在冷冽的空气里。

虽然是向下俯瞰，但史高治不是像登山的游客一样凭栏眺望，而是躺在大浴池里，在撒尿小孩的喷水雕像旁侧身向外看。

这是底栖魔鱼用云雾塑造的，就像冰与火之歌里鹰巢城的监狱一样，三面有墙,一面是悬崖,房间直接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如果你不担心掉下去的话，那这里绝对是欣赏地面风景的好去处。

在开始这场冒险之前，史高治对于未来有过很多想象，但唯独不包括现在这种如同温泉旅行一样的冒险，这太惬意了，让他很不适应。

在一个多月以前，底栖魔鱼找到了失意的史高治，给了他一份新合同。

按照约定，史高治将是雨林中所有人类的统治者，负责橡胶种植园的运营，虽然他不太了解橡胶是什么东西，但按照托洛普所说的，这将是未来的支柱性产业。

支柱性产业，又是一个似懂非懂的新词汇，史高治和底栖魔鱼交流的时候经常会发生这种状况，他已经习惯了。

总之，托洛普只是需要他们去学习，学习种植技术，地精语在内的各种语言，以及各种族的风俗习惯等等。

至于战场上的事情，这完全可以交给大地精和易于补充的针刺魔，他们更适合这份工作。

条件很是优厚，史高治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所以在达成共识后不到两天，他就挑选了二十多个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年轻人，组建了一支土著殖民者各半的探险队。

除此之外，史高治还将自己离开后的工作安排妥当，甚至立了一份遗嘱，毕竟他的两个老婆已经怀了孕，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这种担心只换来了底栖魔鱼的嘲笑，托洛普在他心底响起的声音带着一种难得的惊讶：

「我不太了解你们的世界，但据我所知，在地球上，复活还算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吧？」

“在古老的传说中经常发生，而在我们的时代，偶然会听到被神所眷顾的人复活的传言，我觉得我......”

史高治的意思很明显，底栖魔鱼了然道：

「放心，我不是地球鱼，复活在我的家乡除了比较昂贵之外可没那么多限制。」

「所以安心上路，你死了我会出钱的。」

“嗯？”

被底栖魔鱼上了保险的史高治安心踏上了西去的路，但就像刚才所说的，之后的事情就彻底出乎他的意料了。

没有驮马，货车，帆船，以及一切史高治曾使用过的交通工具，也没有与之相伴的繁琐准备和舟车劳顿，像皮萨罗那种饿死几千人的探险方式被彻底的抛弃了。

底栖魔鱼提供的新交通工具方便、快捷、舒适，里面不仅有宽敞的卧室，还有图书馆，歌剧院，教室，餐厅，公共浴池，甚至是抽水马桶。

没错，这种跨时代的交通工具就是筋斗云（划掉），就是底栖魔鱼的云中城堡。

这个曾被囚犯视为疯人院的云雾牢笼，现在在乘客眼中已经和传说中罗马人的宫殿一样豪华了。

虽然来自西西里岛的水手一直批评这里过于朴素不够罗马，但史高治认为他不过是吹毛求疵显摆一下自己的经历而已，对他这种北方的蛮子来说，这地方根本没什么可挑剔的。

除了学习的部分。

不列颠女神啊，谁知道他也需要学习那些和鸟语无异的奇怪语言啊，这些课程让史高治每天的生活都像在坐牢。

“呼——”

在雾气弥漫的浴室当中，史高治缓缓的吐出胸中浊气。

他伸展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从一旁的篮子里拿了点浆果，准备用酸甜的汁水补充自己刚刚被学习带走的水分，以及因此而损耗的脑细胞。

当浆果滋润史高治的喉咙之后，慢慢的，鸽子，针刺魔，蜥蜴人的鸟语，底栖魔鱼的保险，以及小孩雕像的撒尿声都缓缓的退出他的大脑，另外一些关于未来的，有意义的事情取代了它们的位置。

现在是针刺魔轰炸的第二天，是史高治在酒馆和底栖魔鱼开始第二次合作的第二个月，也是他登上新大陆的第二年。

不过这次史高治不希望继续二下去了，他想真真切切的把一些东西装到口袋里，而不是刚摸两下就拱手让人，为此他愿意承担风险。

可是就像这云中城堡一样，这片雨林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他的意料之外，比如说这片雨林的宽广。

在奥雷利亚纳笔记中看到的，终究和自己亲身体验的不同，在天空中飞翔的视野显然也和在河流上航行不同，笔记中记载的那些一系列王国，史高治是一个也没发现。

这一路上他所看到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雨林，零星几条独木舟，三五座木屋，还有聚落中最多不过几十个的当地居民。

直到将近五百公里之后，他们才遇到了第一个笔记当中所记述的那样沿河而居，连绵不绝的大型聚落。这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了，从柏林到华沙，或者从卢森堡到巴黎再到敦刻尔克，也差不多就是这个距离。

正在史高治感慨学习的日子就要结束的时候，底栖魔鱼的空军就把它炸成了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