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幕 被压抑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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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绝大多数时候,一件事的成功,是无法复制的。

那是做事的人,在某一时间内竭尽自己所能完成了天时地利人和,又执着地坚持了下去,又恰巧在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的眷顾下,才看见的胜利的曙光。

大前提是,那个做事的人恰巧能做这个。

比他聪明的人不屑做这个,因为聪明人有聪明人想要做也只有聪明人能做到的事,比如六王爷。

比他条件优越的人不会做这个,因为如果条件够优越的话他们一般都不会亲身涉险,明明猥琐发育就能赢的局为什么要越塔强杀?比如朝廷的其它王爷,他们一生中什么都不缺,并不是十分需要火枪军。

比他愚蠢的人,则没有那个能力去做,比如文仲苟。

文仲苟确实又一次夺了刘果粱的权,也确实接收到了刘果粱的火枪队,但……

“啪!”“啪!”“啪!”……

文仲苟公公开始训话,台下的火枪手们斜抱着火枪,枪口一致朝天。一开始文仲苟还不明所以,现在……

刘果粱使用的火枪是有设计缺陷的东西,这种火枪虽然已经超出了火绳枪的范畴,但没有使用后装弹的枪械,其实都是辣鸡。

威力、射程、精度这些暂且不谈,光是装填速度就很要命了。而且这些就算是刘果粱费尽千辛万苦才弄来的火枪,它也是不良品,极其容易走火,和炸膛,兵士们甚至都到了需要用手按着击发装置“手动保险”的地步。

文仲苟火了,虽然他屁都不懂,也知道火枪容易走火,但每次都正巧在他进入节奏的时候就有一声枪响打断……

这确实是找茬无疑了!

……

文仲苟决定不走亲民路线了,整整仪容,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不得不说,比起刚才的虚伪模样,这幅真小人的姿态反而还顺眼一点。

“你们知道,咱家是什么人吗?”

兵士们不为所动。

老王是百户,是如今缺少了刘果粱之后的火枪队的第一头领,这个时候他是该说点什么的。

既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也要顾及火枪队的将来。不能太低声下气,不然随便一个废物都能把火枪队带坑里去。也不能太强硬,真“造反”了六王爷和刘果粱会很难做。

“吭。”老王从鼻孔里发出这么一声,兵士们齐齐转头看他。

老王也转头看了兵士们一眼,然后眼神示意朝文仲苟公公胯下一瞥,再可以挪开目光……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噗嗤!”哄笑声四起。

文仲苟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而不用文仲苟示意,文仲苟的一个狗腿子已经站出来了,边站出来边举起一个刀鞘。他看得清楚,老王的枪已经“走火”过了,还没来得及装填。

老王双手捧枪上举,跨步,杵!

这一下极其有力,枪托砸在了狗腿子的脸上,为了某种用途而特地包金的且有无数防滑花纹的枪托把狗腿子彻底毁容。而狗腿子的刀鞘砍在老王胸前,老王屁事都没有。

“大胆!”文仲苟完全没反应过来,他默许的去教训人的人就已经被人教训了。

“谢公公夸赞!”老王挺身而立!高声应答!

文仲苟一愣,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问:“这从何说起?”

“刘千户说了!我们玩火枪的!就是要大胆!如果不大胆的话!听见枪声就会怕!听见枪声就怕的!那是没有卵蛋的鸟人!”

“砰!”队里有人的枪“适时”地走火,文仲苟被吓得就是这么一抖,脚后跟都抖得离地了。

“噗嗤!”这么大的憋笑还憋不住的声音就很过分了,有人甚至还因为演技太高连鼻涕都憋出来了,极度不文明。

文仲苟又被耍了,但这次他却并不着恼的样子。

本来对于他这种政治生物来说,当面展露敌意是一种大忌。但此时,文仲苟觉得,自己再不拿点威风出来的话,他本来就不好过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那你们可知道,你们刘千户已经被下了诏狱?你们可知道,他为什么下的诏狱?”文仲苟摇头晃脑地说,说完一瞥军士们。

火枪队瞬时一寂。

“因为他私练火器,因为他目无法纪,因为他!大胆!胆大包天!”

“刘千户之所以入了诏狱,就是因为你们如今拿在手上的那些东西。”

继续沉寂。

“那你们又知道,你们,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吗?”文仲苟背着双手,挺起胸问。

没有人回答。

“因为我。”文仲苟伸手指了指自己。“因为我保下了你们,你们现在才能站在这里。因为我到了这座省城,才能让你们继续活着,才能让你们不受刘果粱的蛊惑。”

……

很失败,老王他们一群大头兵,明显是没有什么政治觉悟的。文仲苟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他们还是不懂得把责任,或者说锅,给扣到刘果粱头上去。

文仲苟也很无奈,所以只能继续说下去。

“刘果粱私练火器,有罪。六王爷御下有失,也会被朝廷责罚。而你们这些人,看看你们手里的东西,你们觉得你们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为今之计,只有……”

“砰!”

老王在文仲苟摇头晃脑正说得起劲的时候,已经在重新装弹了。而装好弹药之后,他就这么揪着枪管子一提,铅丸飞射,文仲苟头上的瓜皮帽应声而落。

这真的是走火的!

谁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老王的手就只是拿着枪管而已,右手则在数弹药包里还有多少纸包火药和弹丸,双手都离了扳机有十万八千里呢。

太监没有某个重要的玩意,纵使括约肌再强大,很多时候也是憋不住尿的。

比如现在。

“锵!”一片快刀出鞘的声音。

军士们依旧不为所动,一脸倨傲地环视四周,只是队形略微变得松散了一些,让所有人都有转身腾挪的空间。

雷声大雨点小,刀出鞘怒容满面的却丝毫不敢靠前。

“哎呀哎呀哎呀……”老王张口就是一句三叠声。“幸好刘千户有再三教导,说无论如何,只要不是想杀人的时候,枪口都不可以指着人。幸好我们一直都是很听话的呢,幸好听了刘大人的话。”

“公公,你没事吧?”老王笑着问文仲苟。“真是不好意思,公公你也知道,我们的这些家伙事嘛,就是容易{走}{火},请公公一定要多多包涵,不要{责}{怪}。”

和大头兵不同,对政治生物来说,闻弦歌而知雅意那是基本技能。

“是走火,是走火,不责怪,当然不责怪,呵呵呵呵……”

“嗯……”老王又拿眼睛扫了一下文仲苟的胯下,湿的。

“都是下官不好,让文公公受惊了。要不,公公还是暂且回府?休息一下?”

“是极是极。”

“嗯,我们这演武场嘛,我看公公还是少来了。不然的话,受了惊吓是小,如果受了伤,耽误了公公{服侍}各位大人,小的可担罪不起。你说是吧,公公。”

到底是什么样的伤才会让一个太监无法{服侍}别人?文仲苟心中的怒火几乎让他忘记了他这恪守了一生的生存法则。

可惜,他是个太监,太监是没有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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