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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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依旧很长,但段思成却耐着心思一直走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眼前有了光。

段思成向光亮走去,渐渐发现,这里居然是个洞口。他熄灭火把,握紧长剑,深深吸了口气。

他走出洞穴,刺目的阳光洒下来。段思成眯起眼睛,海风吹拂着面颊,丛密的树林在微微摇摆,湛蓝的海面起伏不定。

“好运气。”段思成自言自语。

这地方他来过。他在这里遇到了天青珞和连牧桓,遇到了莫隐,还险些被射死。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发现残留在地面上的几支羽箭。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飞云号。

在洞穴中行走的时候,段思成设想过很多可能。他觉得自己很可能会走到金库,又或者找到天青珞他们。如果是前者,他需要掉头重走。后者的话,他打算把计划和盘托出,与连牧桓一起谋划。

他唯独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路走了出去,还如此顺利的找到飞云号。段思成突然觉得,自己时来运转了。

尽管如此,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鬼知道莫隐会不会留下几个士兵,专门堵着这条路呢?

段思成弯着腰,快速通过几十米的空旷地带,然后一头扎进丛林里。他沿着之前开辟出来的小路,走到水塘边。

这里布满了凌乱的脚印,散随的灌木和断裂的藤条。地面上还有血迹,段思成印象很深刻,李都管就是在这里刺了天青珞一剑。

段思成仔细查看,却没再发现其他线索。这意味着,再也没人经过这里。段思成不禁有些奇怪,飞云号上的人都在做什么?

你们少主都丢了这么久,怎么一个个跟没事儿人似的?这心得有多大?

段思成在池边喝了几口水,又洗了把脸,感觉神清气爽。他没敢多呆,迅速穿过丛林,到了海滩。

从海滩望过去,能看到飞云号就停在两里外的海面上。它依旧显得很巨大,就像天上的云落在了碧蓝的波涛里。在海滩的几块礁石边,段思成找到了莫隐等人留下的冲锋舟。浅白色的小舟半截被拉上了礁石,并铁链缠绕住,另一头则在水中微微晃动。他三五下解开铁链,奋力将小舟推进水中。

段思成跳上小舟,用船桨奋力划动。这种船很难用单桨操纵,但对于段思成来说不成问题。小舟载着他慢慢向飞云号靠近,可那条巨大的帆船,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段思成仰头看着那条越来越近的巨舰,心中的疑惑再一次浮现出来:飞云号上的人都在做什么?

段思成并不知道,飞云号毕竟是条武装商船。尽管这条船的战斗能力,足以匹敌任何国家的旗舰,但它的重点,依旧放在“商船”上面。

简单来说,飞云号上的乘员,大部分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水手、货员、商队伙计、管事……

真正能够战斗的就两种人。一种是羽哨,但已经迷失在山洞里。另外一种是商队护卫,但这些人都在莫隐的领导下。商队护卫里,有一半已经成了莫隐的爪牙,剩下的还蒙在鼓里,正遵照莫隐的指令守护商船。

关于要不要去寻找少主,船上正发生激烈的争论。船上的几名管事都表示反对,因为一旦这些人离开,飞云号就失去了所有战斗人员。在这片诡异的海域里,随时可能遇到危险。

而护卫大多希望下去寻找少主,可没有莫隐的命令,再加上管事们的反对,让他们一时间难以成行。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突然看到,一条冲锋舟正飘飘摇摇,朝着飞云号划过来。他立刻大叫起来,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是莫头领的船!”一名管事瞪大眼睛,“怎么……好像里面只有一个人?发生什么事了?”

说话的功夫,小船更近了一些。能看到一个男子在里面拼命挥手。管事们还在疑惑,一些护卫已经叫起来:“海盗!是那个海盗头子!”

“难道莫头领被害了不成?”

“该死的海盗!”

一名护卫拉开长弓,嗖的一箭射下去!

段思成正在小舟上挥手,突然看到飞云号上有人拉弓,赶忙蹲下身子。一支羽箭擦着头顶,嗤一声钻入海中。段思成赶忙大叫:“别放箭!我有重要事情!关于你们少主的!”

海风股荡,将这句话吹得支离破碎。谁都听不清,只知道那名海盗在叫唤。拉弓的护卫还要再射,旁边有人拦住他。

“听听他要说什么!”

“跟一名海盗有什么可说的?”

“不过是一个人,你怕他做什么?”

大部分护卫都点点头。他们想看看这海盗究竟为什么跑到这里。拉弓的护卫值得放弃,却说:“那放个软梯下去,我去问问。”

此时,段思成的小舟已经到了大船下面。他仰头看着,只见一架软梯从船舷上抛下,然后有人示意,让他把一头系在小舟上。段思成这样做了,很快,一名护卫顺着梯子下到了小舟上。

那护卫还没站稳,段思成赶忙说:“你们那个叫莫隐的,叛变了!”

护卫一愣:“你说什么?”

“他叛变了!还扎了天青珞一刀!”

“那少主?”

“没死!可莫隐带了一群人,正满岛上追杀呢!”

“啊……可惜。”

什么?段思成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对方,突然发现,这人居然……

“你!是你!”段思成瞠目结舌。

这人他认识。当初押送自己的三个护卫中的一个。然后他跟着李都管,杀死了一名同伴,还要把段思成按在木桶里溺死!

段思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里遇到这个人!他不是应该跟着莫隐,一起冲上岛才对吗?

“是我。”那护卫笑起来:“你的记性真不怎么好,看样子,已经把我忘记了。”

是啊,段思成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曾以为,自己永远忘不了这个人。毕竟,他距离杀死自己,大概只差了几秒钟的时间。可经历了海岛上一连串诡异凶险的事件,他竟然差点忘记了这件事!

他想得太多,满脑子都是怎样联络飞云号的人,竟没能第一时间认出这个刽子手!

“还是那句话,你应该是个聪明人。对吗?”护卫继续笑。但在此之前,右手已经将一把匕首偷偷抵住了段思成的左肋。

段思成感受到了轻微的痛处。他下意识抬头,发现船舷上有很多人正在趴着看。但因为角度,没人能看到这把歹毒的匕首。

“众目睽睽,你不能杀我。”段思成说,“除非你为了莫隐,能忠心到不顾一切。”

“你猜我会不会?”

“我想你也是个聪明人。”

护卫握紧了匕首。只要轻轻一送,就能结果掉这个海盗的性命。但正如段思成说的,他并不敢这么做。

“跟我上去,什么话都不许说。”护卫说。

段思成顺从地点点头。在护卫的要求下,段思成率先爬上软梯。他能感觉到,护卫依旧紧紧贴在他身后,那把匕首指向的位置变得更加阴险。

他原本想着,借助上船的机会摆脱对方。但现在看来,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这么想着,两人一前一后登上了飞云号。段思成完全没有知道摆脱的机会,只能任由护卫继续贴着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刚上船,迎头就有人问。

段思成感觉到,抵住后心的匕首紧了紧。他叹了口气说:“我是来投降的。我们的船没淡水了,在岛上也没找到。”

“那你看到我们少主了吗?还有莫头领?”

“没有。我一直在找水,然后就来了这里。”

“怎么可能!”那人一脸不信,“这破岛就这么大,怎么可能没遇到?他们是不是被你害了?”

“如果我有那个本事,当初怎么会被你们抓住呢?”

那人一愣,旋即浮现出怒气。但没等他说什么或采取什么措施,段思成身后的护卫就说道:“好了,这个人交给我们护卫队。我现在把他带下去好好审问,保管他把他母亲的小名都说出来。”

显然,那人并不满意这个答复。但护卫说的也是事实,否则船上的分工就毫无意义。他悻悻地让开一步,任由护卫将段思成押下去。

但与此同时,又有几名护卫跟过来,一同跟随。段思成不确定这几个人是不是同伙,但从这名护卫的表情来看,大约不是一路人。

如果这样,他短时间找不到机会杀自己。段思成想。但他终究要动手,也终究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那只能一步步陷入对方准备好的屠宰场中。

在几名护卫的押解下,段思成已经进入了飞云号内部。这是一条笔直的通道,洁白的木头上镶嵌着云纹。大约每隔十几步,就会有一扇紧闭的门。段思成四下看,终于发现了自己所需要的。

“带我去哪里?”他问。

“牢房。还能是哪儿?咖啡厅?”一名护卫说。

“噢这太好了,我还有一些兄弟关在你们船上。我能见到他们吗?”段思成故作惊喜。

“少废话!你到底想……”段思成身后的护卫皱起眉头。

突然,段思成“啊哟”一声,同时身体趔趄了一下,似乎扭到了脚。护卫们还没反应过来,段思成突然弓着身子,猛地窜了出去!

段思成猛跑几步。前面是一扇虚掩的门——这是他早就看好的——他从门缝里挤进去,旋即拼命用后背抵住大门。

护卫们喝骂着,用身体撞向大门。第一下的时候,大门险些被撞开。段思成一面拼命抵挡,一面找到了门栓。他竭尽全力,将手臂粗细的门栓拉下来,将木门紧紧锁住。

呼喝声被隔绝在外面,段思成得到了一丝安全感。但咚咚的撞门声,依旧敲打在他心脏上。

他必须想个办法,要尽快……

突然,他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倏然回过头,发现一双硕大的、不属于人类的赤红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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