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追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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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正高,给雷恩普及了一大堆知识的奥尼尔终于讲累了,随意往地铺上一躺,就呼呼陷入了沉睡。隔壁的三个帐篷也渐渐没了声音,大概也是睡去了。雷恩侧躺在地铺上,内心被一些杂乱的东西纠缠着,怎么也无法像他们一样安然入睡。

露营帐篷很大,像是一座灰色的小城堡,将两个缺乏安全感的男人保护得十分周到。在短暂的热情冷却下来之后,雷恩的内心变得空荡荡的,愈发觉得自己变得渺小了起来。除此之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下,离开故地的淡淡忧伤也趁虚而入,占据着雷恩内心,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雷恩起身走出帐篷,想去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顺便试试刚刚得到的新武器。就在这时,他看见不远处的树荫之下,团长正静静地坐在一块扁平的石头上,在用螺丝刀修理着巨大的机械臂。

“孩子,你不准备睡一觉吗?”团长停下手中转了一半的螺丝刀,问向雷恩。

雷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团长的右手臂,像是怕尴尬似的,下一秒又看向了别的地方。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

“充分的休息可不是为了让身体偷懒,而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啊。”团长重新转了转螺丝刀,将巨大机械臂上的几个螺丝拧紧,继续说道,“佣兵的生活时刻都充满了未知,谁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就会遇到生命危机。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时刻让身体保持充盈状态,然后迎接它的到来。”

“没事,我能行的。”

雷恩并不是一个爱说大话的人。对于这位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片刻都不得休息的运货工来说,身体早就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团长将右臂上下舒展着,似乎在调试那只机械臂是否合衬:“对了,奥尼尔应该给你讲解过一些战斗的方式了吧?”

“嗯。”雷恩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灰色的导魔石,声调不自觉地提高了一阶。

“这颗还是当初我送给他的呢。”团长抬了抬眼回忆道,“可惜他只喜欢抡大锤,喜欢用剑的麦迪文又看不上。”

“虽然是颗再普通不过的导魔石,不过要是运用得好,不一定会输给其他厉害的导魔石。”

雷恩再次“嗯”了一下,算是对团长的话做出回应。他并没有听清楚团长后面讲了些什么,因为他的心不知不觉飘到了两三年前的那间木质酒馆里。

“你真是和以前的奥尼尔一模一样。”团长讲了一番话之后,突然笑了一下,眼角的皱纹变得很深。

“啊?”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自闭的小鬼头,每天把自己框在一个小小的“牢笼”里,不跟人说话,内心藏着一股对全世界的怨怼。可是现在,他比以前要热情奔放多了。”团长饶有趣味地说着,“这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状态。”

很难想象,这个时常显露淡淡微笑的男人,竟然有过那么一段孤独的过往。他不知道奥尼尔曾经经历过怎样的绝望,才会对这个世界失去最后的希望。反正无论如何,他的心灵并没有像他的笑容那样坚强。雷恩也渐渐有点明白,表面上看起来快乐的人,并不一定就是快乐满满的。

“快乐,真是一个很难定义的名词。”雷恩在心里想道。

-

到了傍晚,天突然黑得有些沉郁。在走了最后一段不痛不痒的路之后,自由之风的佣兵们来到了一个叫做麦加的小村落。

麦加村是个极小的村子,大约只有百来号人,人口规模甚至连一支比较发达的商队都比不上。因为这个村子实在太小,且与繁华的赫托城紧密相连,因此十多年前就被帝国自然地纳入了赫托城的范围。对于这块屁大点的地,管理赫托城的蒂奇侯爵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任由它自生自灭。

因为村子归属权的问题,双方曾经闹得很不愉快。虽说现在已经过去了好些年,许多的细枝末节被时间慢慢冲淡掉了,但是两者之间的隔阂依然存在。

天色已晚,众人决定暂时先在麦加村随便住上一宿,明天再启程前往赫托城。

“呜,终于可以休息了。”麦迪文狼嚎了一声,仰着头,耷拉着双手,活像一只无精打采的僵尸。

“别高兴得太早。”团长冷冷说了一句,眼睛直直地盯着远处。

地平线上,一团红色的火光突然蹿升而起,将远处的某块天空照亮,然后向着四周疯狂蔓延,一下子就将那片土地烧成了火海。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时,耳边又传来了一阵狂乱的马蹄声。

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身跨棕色大马,向着他们的位置疾驰而来。此刻,他身上那件看起来十分规矩的制服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撕裂得破破烂烂,上面还沾满了鲜红的血迹。

男人似乎被某种可怕的东西追赶着,眼睛里写满了惶恐。他本以为自己无意间窥见了大人物的秘密,肯定必死无疑。可当他看到不远处的地方站着几个旅行者打扮的人时,心中又燃起了生的希望。

“救救我!”男人挥动着一只手臂,高声呼喊着。与此同时,紧随在他身后的东西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用更快的速度慢慢缩短两者的距离。

那东西奔跑的速度简直难以形容,比地狱小鬼还要快上几倍。尽管雷恩眯起眼睛仔细地瞧,却只能看到几个银色的残影在高速移动。

眼看银色的怪物已经追至马尾处,正欲挥舞着黑色的利爪刺向马上的男人,团长给蜜提娅使了个眼色。

只听见“嘭”的一声,中间那只怪物被一股强劲的冲击力击飞了数米之远。那毛茸茸的身体突然多了一个碗大的弹孔,受伤的部位一片炭黑,连血液都流不出来。

旁边的那两只怪物停下脚步,看了眼身后没有了气息的同伴,又互相看着对方,似乎还未搞清楚状况。

在这个时候,众人才看得清楚它们的模样。

他们全身覆着一层银色的软毛,体型如成年人般大小。两手很短,双腿修长。脚前足有三个脚趾,大脚趾长在后跟,看起来像是鹰爪。身后长着一根长矛状的尾巴,看起来尖厉无比。因为奔袭速度和攻击速度极快,没有猎物能够在他们手中逃脱,故被称之为追猎者。

既然村子里出现了追猎者,那就表示这个地方已经被恶魔们盯上了。那么刚才腾起的火光,想必也不同寻常。

追猎者拥有一定的智慧,只是反射弧有些长。在意识到自己的同伴死于突如其来的敌人之手时,他们将攻击的目标转向了雷恩等人。

一瞬间的工夫,一只追猎者就奔袭到了奥尼尔身前,将长着五根黑长指甲的手往前一刺,直取奥尼尔的心脏。奥尼尔向后一闪,用大铁锤猛力一挥,恰好砸中了追猎者的脑袋,将它击飞至数十米之远。

那只被铁锤砸中的追猎者头颅破碎,脑浆迸裂,黑血狂流,倒在地上也一动不动了。

与此同时,另一只追猎者与麦迪文正在进行缠斗。追猎者用锋利之爪配合尖刺尾巴进行快速乱攻,动作快得仅凭一双眼睛根本看不过来。而麦迪文看起来是在胡乱挥剑,可实际上每一招都抵挡得恰到好处。与之前给人的印象不同,麦迪文战斗时极其认真,分寸有度,冷静得如同一条盯紧了猎物的白蛇。

追猎者纵身一跃,那根细长尾巴骤然直立,变成了一根进攻力十足的长矛,向着身下的麦迪文突刺而来。麦迪文将手中的刺剑往头顶上一挡,抵住了尾巴的尖端部位,将敌人弹飞了出去。接着他轻盈地跃起,猛然一刺,将敌人的生命终结在空中。

随着最后一只追猎者的倒下,那身着制服的男人长长吁了一口气,紧紧拉住缰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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