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御放下武器的动作,全场扬起的疑惑呼声甚至高过了对辛泽里的嘘声,没有人预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辛泽里颤抖着举着盾牌,眼含泪光一字一顿地道:“举起,你的,武器!”
“你显然没有和我对立的能力,这样的比赛我是不会打的。”
辛泽里自头顶缓缓流下一股鲜血直流进最终,他毫不在意地龇着沾满血浆的牙齿道:“你这么做会害死我。。害死我的孩子。。。。我必须输!”
御抱着手将头抬起,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对这样的对手立起武器,他的顽固,他的原则都在束缚着他,即使辛泽里有着凄惨的理由。
“求你了,拿起武器。”辛泽里的眼泪混着鲜血淌了下来。
见御依旧不肯拿起武器,辛泽里苦笑了一声,提起盾牌和剑朝御步履蹒跚地冲去。
两人相隔越来越近御却一动不动,如石铸雕塑一般立在草坪上。辛泽里咬牙将剑向御的脖子上挥砍过去,他想赌一赌。
辛泽里的剑势毫不留手,带着破空声的宽刃剑已经没有收回的可能地朝着御没有护甲片的部位砍去,如果御不加以防守这一剑便会将他的脖子砍下。
无法坐视自己鲜血溅出的御不得已之下微微抬肩打在辛泽里的手腕之上想让他的剑势稍缓,以便留出裁判判定自己要害收迫的时间。
不料御只是轻轻抬肩与辛泽里触碰了一下,他便将剑扔开捂着手腕跪倒在地,一副疼痛难当的模样。
御惊讶地看着在地上翻滚的辛泽里,忽然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马上蹲下将辛泽里身子扳正才看见了他软绵绵垂在一侧的左手。辛泽里竟用全部身体的重量将自己的手腕强行压断了,此时疼得满脸冷汗,原本就有些失血过多的他此时面如白纸,显然是无法再继续战斗了。
辛泽里的演技算不得多高明,就是看台上的小孩也能感受到御抬肩动作的轻微,这一显然故意弄伤自己认输的动作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无论是满腹往事的老人还是闻风而至的斧刃新丁都从未见过如此明目张胆的假赛,甚至不惜弄断手腕毁掉自己的斧刃生涯也要认输。这一令人唾弃的行为在满场寂静后引起了连绵不绝的嘘声和叫骂声,只不过这一次嘘声不是冲着辛泽里,而是冲着刚才风头一时无两的“朗.凡拉”--御。
多数人早就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个朗.凡拉和黑赛场金主们关系紧密,这才能在一周内安排大量比赛。现在看来他的对手们确实是被强迫接受了挑战,且看辛泽里满脸伤痕的凄惨模样,一定是被人威胁毒打后才赶来的赛场。
消息如风一样扫遍了整个竞技场,嘘声也越来越大,解说为难地说着那些固定的说辞且难消观众不满的情绪。
“呃。。。凡拉先生出人意料的强大。。。仅仅用肩顶就打伤了辛泽里先生的手腕,胜负已分,辛泽里先生无法再战,请将你们的。。。。战歌献给朗.凡拉。。。”
御将辛泽里搀扶至竞技场边缘的医疗席,在医师们不敢作声的惊恐眼神中抬眼道:“请快些吧,他的手腕伤得很重。”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向备赛室走去,任凭看台上飞下的杂物垃圾将他的衣服和心情弄得一团糟。
当蕾几人从御的代理席走出来时,疯狂的观众们便将他们视作了攻击的目标,所幸在瓦特保护之下两个女人才避免了被扔一身的烂泥的命运。
从人群之中挣脱出来后蕾嘱咐瓦特将莉妮安全送回家,自己则大步向备赛室跑去。
顾不得黏在额头的卷发和松开了的肩扣,蕾颇为狼狈地推开了那道木门,一眼便看见了低头垂坐在正中间的御。
粘稠的泥土从他的衣服上滴落在了椅子上,不知属于什么果子的皮零散地挂在头发上。。。。这些他都没有去理会,只是静静坐在椅子上想着什么。
“御?”蕾关上身后的木门试探地问道:“你还好吗?”
御闷声闷气地道:“陪我坐坐?”
不知为什么,蕾竟觉得此时垂坐着的御像极了一个受气的小男孩,正静静坐在那里想着自己不知从什么地方涌上来的心事,等待有人去安慰他。
就连她自己也被这个想法惊到了,爱笑会照顾人的御无论何时都会给人一种成熟老练的印象,唯独此时不同,这个一百多岁的男人好像终于摘下了面具,露出一个被他自己深藏百年,写满寂寥,无助和茫然的样貌。
蕾有些不合时宜地翘起了嘴角,漫步走到他身旁,不顾那些泥浆和污迹轻提长裙坐了下去,伸手从他头上掸去果皮,轻轻道:“我听着呢。”
御的声音没有颤抖,没有波动,只是充满了疑惑和不甘:“我都做了些什么?毁了自己的荣耀和信条,以往被我唾弃的东西现在被强嵌在了自己身上。”
蕾想了想柔声道:“如果你还如此重视自己的荣耀,那就说明你还没有失去它们啊。”
御摇了摇头道:“或许我们该去问问外面那些叫骂着的人是不是也这么想。”
蕾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看着头顶的梁柱道:“如果问我这些年学得最深刻的东西是什么,那就是不要听别人怎么说。
‘啊,一个贵族小姐怎么能像流浪汉似的风餐露宿?’
‘哦,一个优秀的女性不能赶马车,一点也不得体!’
要我说,都去他妈的吧。”蕾极其罕见地骂起了脏话,颇为舒畅地继续道:“他们只是旁观者,既没有你我的经历,也没有一样的观点和处境,凭什么为他们而活?这件事上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好吧,或许你不该杀了金斯又去骗妮芬萨尔,不过这些我们可以之后再说。总之,不要为了旁人的责难而真的为难自己。”
御听着蕾骂出了脏话,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他转头看着蕾因一路跑过来而出的满头大汗,伸手将耷在上面的卷发轻轻捋回了蕾的耳后,点头笑道:“或许你该考虑去做个说客。”
“哈,说客赚的金币可没有代理人多。”
御看着蕾点点头笑道:“希望如此,不过接下来我想说的你可能就不喜欢听了。”
“什么?”
“我想去取消所有接下来的比赛,被胁迫来故意输给我的胜利我一场也不想要。”
“那意味着要花很多赔偿金。”
“你不同意?”
蕾盯着御的眼睛看了好一会,这才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再这么下去你的名声就太臭了,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去。。。我存了不少金币,赔偿金应该是够了。”
“谢谢。”
“以后别忘了还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