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白荒漠·是谁与是什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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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归与联盟的第一次接触很快就来了,搜救队首先参与救援,确认三人伤口只在皮肉后,请到车里先做包扎。

“因为北荒镇只有一家医院。”搜救队员窘迫地不知说什么好,他也知道是谁平息了混乱,“非常感谢你们挺身而出,但是……”

“没事没事,突发灾情,床位紧张,理解万岁。”万里安慰他,“你赶紧去忙吧,我们也没啥事,今晚帮忙安排个住处就行。”

对方如释重负,表示包在自己身上,匆匆投入了搜救。

“止息你还不走吗?”万里说。因为狩神式的缘故,北荒聚集了各种各样的人。镇上治安恶化,镇民敢怒不敢言,只能尽量减少出门,盼着神早点来,早点死。

“无所谓。”她不在意,狩神期间各方不论有何龃龉都要先搁一边,齐心戮力把神搞死再说。这聊胜于无的规则源于某次年代久远的狩神,神还没死,人自己先打起来了,七天一过,神登上御座,闹了个损失颇大的难堪结局。

“哦,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万里叹气,“反正不论谁赢,好处也不是我们的。”

止息冲他笑了笑:“不是有笔报酬颇丰的新单子么。”

万里咧咧嘴,决定不问那句愚蠢的“你怎么知道”。但百里归蠢啊,非常耿直地替万里问出了口。

“你怎么知道?”

万里不忍看兄弟被奚落,趁止息还没搭理他,抓紧抢白:“我是川贯人嘛,川贯的人和事,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大概是夸得狠了,少女牙酸似的咧起嘴,似笑非笑。万里没再说下去,只是笑嘻嘻的,止息也没有追着人刻薄的习惯。话题没人接,就算是结束了,百里归摸摸鼻梁,心觉自己做了件蠢事。

三人不说话,另有他人接上,声如洪钟,远远地传来:“竟有这么一手遮天?”

止息皱起眉,百里归扭头,看到一群人健步赶来,半道散进了废墟里,给搜救队帮手。说话的领队笔直过来,一头金发剃成板寸,身边跟着个冰天雪地还穿布衣道服的男孩。

“哇。”万里一听这声音就缩起脖子,往女孩身后藏了藏,“真是说阎王唤阎王!这下好了,咱仨都跟联盟不对付!”

“谁说的?我没说过。”百里归答。

“你的表现说的,我眼瞎么?”

“……”百里归生硬地转移话题,“他是谁?”

“你自己说与联盟有矛盾,却又不认识他?”

“可我就是不认识啊!”

“雷神之剑!”

“什么?外号?”

“你真的和联盟有矛盾?有的话就算原来不认识,也该在逃命中认识了啊?”

“本来我也没说有,你自己猜的。”

万里狐疑地打量百里归。

“安德烈亚·达尼奥罗,联盟肃清科的大队长。”止息淡淡地替他解了围。

“那我不用介绍自己了?”安德烈亚已经站到三人面前,“原来是有生面孔,怪不得要介绍呢。”

安德烈亚低头看着百里归,看的百里归也头疼起来:“老看我做什么?”

“你也是大浪的?”

“不是,什么叫也?”

安德烈亚呲牙一笑:“这个人是。”他指指止息,又指向万里,“这个人……可能是。”

万里撇撇嘴:“这就是你妨碍我在神幡森谷工作的原因?”

“那当然,联盟和大浪可素有龃龉。”安德烈亚说话无所禁忌,一句话叫他身后的少年也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叔叔!”那男孩忍不得,轻轻咳了一声。

“啊,介绍一下,这是我新副队,正义。”安德烈亚顺势把话转开,年轻的副队长仿佛欣慰地松了口气。

“这么年轻啊。”百里归敷衍了一句。

“没听见他喊叔叔啊?”万里说,“说不定是关系户呢。”

安德烈亚眯起眼:“你敢再说一遍?”

“不敢不敢!”

安德烈亚和他吵起来,百里归看了会,觉得万里虽然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和他的关系却并没有说的那么差劲。止息一直沉默着,没说话也没走,她看着正义发呆。正义摸了摸自己脸,又看向她眼睛,那里面的神气散开了,心思明显不在自己身上。

“你一直看我。”正义客客气气地唤她,“是我有什么不妥吗?”

“同样的话,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万里说

百里归没理拿手肘拐自己的信客,刚才出现的那点情绪正在消散,又像回流进了脑海的噪音里,他兴趣缺缺,连怅然若失也没有,只有一阵熟悉的空虚疲倦。

“在想我副队怎么换了吗?”安德烈亚的话跟刀子似的往人身上戳,“不是因为上一个刚被你杀了么!”

“扎手吧!要不我说是阎王呢。”万里低声跟百里嘀咕,“难缠不一定,就是一定叫人头疼!”

止息没搭话,收心,站累了又换了个姿势,也没什么表情,就跟没听见似的。

“哇,阎王和魔女卯上啦!”

“你能不能安静点。”百里归终于无可忍,光是噪音就够吵了,怎么还加上一个人,“不怕幸灾乐祸造报应么?”

“有道理。”万里闭上嘴,过了三秒,忽然回过味来,扭头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遍,“你刚才是给止息抱不平?”

“没。”百里归直视前方,“太吵了。”

安德烈亚终于不再和止息对视,指着少女,转头问百里归:“你和这两人混在一块,又说不是大浪的人?”

“从来我都不是谁的人。”百里归冷静异常,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没这么清醒过,唯有这件事,他一直不糊涂,“我是自己,属于自己,是这天下第一般自由的人。”

这话可是真的。百里归吐槽自己说了一通酸话,他心里发苦,自嘲反而能好受些,我和这世界可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自由,谁自由?!

小子口气不小。安德烈亚大笑起来。

“挺好,挺好!”安德烈亚不爱泼人冷水,这种时候,他向来都是大加赞赏,以示鼓励。他自己狂,也喜欢看别人狂,年轻人有这心气,何必非要人清醒?助他成功不好吗?看他一路顺风,到死也骄傲着不快活吗!

“不论过去如何,车站的事,联盟都要谢谢你们。”安德烈亚诚恳地道谢,盯着止息眼睛,“我跟他们不一样,一码归一码,旧情新恨,等狩完神,摆上来算!”

止息冲他笑了笑,声音轻飘:“无所谓。”

“我看到了你和你的豪火龙同调,‘天下第一自由’,实力让你敢说这句话啊!”安德烈亚转头夸百里归,后者不习惯如此直白热烈的赞扬,热烈得自己也热起来,脸越涨越红,又无法解释,只好硬着头皮一遍遍说谬赞了谬赞了……

“狂就狂到底嘛!”安德烈亚不知百里归,不懂他方才是清醒片刻才显得自傲。安德烈亚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谦逊起来,但他不喜欢这样的变化,“如果你和大浪毫无瓜葛,我替联盟招揽你,年轻才俊少年英雄谁都不嫌多!”

百里归就要一口血喷出来,恨不能在万里夸张的怪笑声里拿刀架着男人脖子叫他把“年轻才俊少年英雄”八个字收回去。

“谬……谬赞了,未有此意……”最后他眼含泪光,满面通红。万里知道他是羞耻,想笑在地上打滚,安德烈亚却以为是激动,不肯答应只是少年人的矜持。

“你叫什么?做什么的?”安德烈亚问。

“百里归。”他摸了摸面具,“是……是个路过的假面骑士。”

·

不论是谁,在这个关口都有一堆事要忙,几人匆匆说了几句,分道扬镳。

辽阔的白荒漠被一道灰色长线截成两半,仿佛一把剑从天落下,将大地劈开,笔直地伸向前方。北荒公路就是这把剑,它一直向西,通往雪期的人类禁地,净土山。

公路不可避免地被冰雪掩埋了一部分,从表面看它还算过得去,仍然平坦,仿佛除除雪就能通车,但安德烈亚知道路面必然已开裂得沟壑纵横,路基松散变形,他负责维修队护卫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懂得一些常识了。

正义站在他身后,递来这些年的道路养护报告,安德烈亚摆摆手,将厚厚一沓纸页推了回去:“让维修队的那些人看就行了,我看不懂。”

“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正义坚持。

他叹口气,接过来拇指抵着边缘呼啦啦一翻,然后扔回正义怀里:“行了,程序走完了。”

正义无奈地收拾好书页。

“这条路曾在一版方案中被命名为神剑。”安德烈亚说。

正义点点头:“好傻的名字。”

“说的好像你名字不傻一样。”安德烈亚瞪了他一眼,没好意思说这个被掐死在摇篮里的名字是自己起的。

正义耸耸肩,他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也不觉得这个词哪里傻了。正义、正义,美好又令人肃然起敬的词,为什么那么多人听到后就开始发笑?

“整队,一小队留守,其他人顺着这条路往前,去看看它的尽头。”安德烈亚眯起眼,沿着公路望向山顶:“看看那儿到底是御座还是魔窟,看看里面的冠军,究竟死还是活着!”

·

百里归和万里在车站附近的旅馆住了下来,雪期开业的旅馆只有寥寥几家,规模都不大。他们在一栋五层小楼办好手续,沿着楼梯向上。

“这地方怎么还不翻新?”万里打开门,屋内的墙壁终于不像楼梯间一样呈暗淡的灰黄了。

“什么时候才能走?”百里归进了浴室,把包甩在洗脸台上,问外面的信客。

“不知道,你急着离开这?”

“本来是的,因为害怕联盟。”百里归站在镜子前发呆,“现在……”

现在却不那么急了。

“现在?”

“现在……无所谓了。”他垂下眼把换洗衣物收拾出来,余光中,镜里的人影也跟着他动,“列车晚点恢复运行也没关系,如果能拖到狩神开始,交通管制,也挺好,总之,能离开的时间越晚越好。”

“哈?!”万里的脑袋从门口探出来,“就因为人家夸你年轻才俊?”

出乎他意料的,百里归没恼羞成怒,而是极淡地回道你就这么认为好了。这语气神色太熟悉,万里思索一会,惊觉这不是止息常用的回答么!

“兄弟,你……”万里小心翼翼地,“一见钟情啦?”

重修中,读者群534142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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