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唯立足高点，俯瞰整个城市。

天色苍茫，耀亮大地，一切都显得明朗，连同她的心也通彻明亮，不再受过往的阴暗污秽。

之前经过多日调查，张家国的总部就在这栋大厦里，原本的计划是打算等他们自相残杀再渔翁得利，不过张唯决定提前动手。

子弹并不多，加上老头子给的，也只有二十三发，不过对于她来说足够了，毕竟明面上干得掉的甚至不到十个，而突入之后能用到狙击枪的地方绝对不会超过五次，大多要靠身手解决。

除非遇上海蛇这样的敌人。

移动瞄准镜，眼前出现相当数量的敌人，前面六个，左右各三个，除了后面看不到之外，三个方位加起来总共十二人。

将刺客端正，仔细瞄准。因为子弹不足，拿到枪之后她还没有试过，但是仅握在手中就能感觉到那种温润的触感，想必是不会差的。张唯扣动扳机，随着一声轻颤，子弹极速穿梭击中头部，目标随之倒地。

爆头！

nice！

张唯嘴角上扬，心中小赞一下，可是下一秒她的笑容蓦然僵住，因为她看到瞄准镜的对面，明明已经被打中的那人不可思议地爬了起来，然后捂住头才发现自己满脸鲜血，哇哇大叫。

“怎么可能连爆头都不死？！这死老头是想挑战我的极限吗！”

这把狙击枪的威力恐怕已经降到手枪，甚至冲锋枪单发子弹的级别，攻击力太弱，想要一击必杀恐怕只能打眼睛这类脆弱的地方，而她的习惯距离是800米～1200米，这种距离下爆头都艰难，更何况是打中眼睛的黄金爆头？！

所以挑战极限真不是说笑的。

“来啊，谁怕谁？”这样反而激起了张唯的斗志，她握紧狙击枪，寻找目标、瞄准眼睛、扣动扳机，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转眼射出了一枪又一枪，敌人纷纷倒地死绝。

嗯，怎么没人？

大厦的前五层不见一人踪影，张唯一路走来非常奇怪，最后甚至放弃了隐踪，找了半天才在第十层看到几个身穿熟悉白大褂的研究员。

他们似乎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觉，仍旧喝茶聊天，就像平时的午休时间一样，张唯将他们一一放倒后才进入查探。

寻觅了一大圈，才发现这是一间医务室，却也不像普通医务室，里面有很多药品，比一般的诊所更加齐全，更别说试管、蒸馏器等等其他工具。其中一个柜子非常奇怪，里面只有一瓶蓝色针剂，尽管不显眼，张唯还是一眼望准了它，于是打碎玻璃把它取出来。

小小药瓶上写着：安导素。

总共有半瓶，上面没有写明成分和注意事项，说明它不是正规药品，功用一行是影响神经系统，至于使用效果却模糊了字眼，像是被人刻意涂掉。她收起药瓶，继续向上探索。

接下来没有遇到半个敌人，直到十七层，她毫无警惕性地走在走廊通道里，拐过一个弯道，突然冒出一个保安，张唯一惊。

只见他手持枪械，一瞬间就冲了出来，眼看就要扣动扳机，她想躲，可惜身体来不及做出反应。惨了惨了，这下死定了。

嘭。

一声枪响，过了一会，张唯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伤口，而那个保安则缓缓倒地，露出了『螳螂』身后的『黄雀』。

“武东山！”

张唯一阵惊喜：“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捡漏，我才要问你怎么在这里？”

听他这么说，张唯反而冷静下来，想到了自己本次的目的，脱口而出：“我来杀人。”

杀谁？武东山一瞬间想通了关隘，“张家国不在这里。”

张唯一愣：“他在哪里？”

武东山指着左手边的房间，本来张唯以为他说人在房间里，连忙背靠着墙，打算突破进去，可是武东山却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之后，她才知道这里是整座大厦的监控室。

“他怎么没发现你？”

“我从天台上下来，每到一层就先关掉电源，这人虽然知道上面有人下来却不知道有几个，人在哪里，反倒是你大摇大摆，当然会变成目标了。”

从他口中得知，她不见的两天时间里，张、叶打得不可开交，现在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张家国把叶文华引出大营，凭借主场优势把他打得节节败退。

现在两个人就在地下车库，具体情况不清楚。武东山曾经在部队里担任过工程兵，后来因为几次失误才下来，退而求其次，当了警察，这么多年过去，很多技能都遗忘了，但仅仅调试几个监控器还是没问题的。

很快他把画面调准到地下车库。

“你已经被包围，不如放下武器投降，或许我还能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没想到我这么倚重你，你居然背叛我？真后悔当初没让你去见鬼！”叶文华眼中怒火冲天，几乎要化为实质把张家国烧成灰烬。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人心思变，怎么能混为一谈？”张家国笑了笑：“要不然这样吧，你先投降，今后还可以是青社社长、集团董事，怎么样？”

“不可能，这事还没完，到底是谁死到临头犹未可知。”现在叶文华身边只有青蛇、赤蛇、黑蛇三个人，都是精英，还好当时留了个心眼，要不然他现在恐怕已经是刀下亡魂，枪中死鬼。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给我上！”

二十几个人一哄而上，但是叶文华身边的三个人太厉害，守住三个方位，一人同时应付三四个还游刃有余，短时间内，张家国竟然奈何他不得。

叶文华在铁桶般保护下逐渐向外突围，张家国手上虽然有枪，但他不敢用，因为他有对面也有，真要用到枪的时候谁死谁活就难说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双方都在克制，如今只差一根导火索，就能点燃整个炸药桶。

“你们还没把他干掉？”

高处传来揶揄的声音，海蛇突然冲了下来，一脚踹开青蛇，又打伤了叶文华的手臂。阵型一被打乱，形式迅速扭转，张家国的人一哄而上，逐渐把他们逼至角落，接着又把黑蛇引开几米，让他不能立刻支援叶文华。

然后退到张家国身边，与青蛇和黑蛇对峙。

“交待你的事情办好了？”

“当然，没有这家伙，再让他们吃点苦，其他人都投降了，还有几个顽固不化的，不过我觉得这边可能更需要我，所以先过来了。”

“哈哈，天助我也。”

海蛇和张家国闲谈的时机，叶文华身边的人纷纷被打伤打残，只剩下一个人被围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你们两个还在等什么，快来救我！”

青蛇和黑蛇有苦说不出，他们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因为海蛇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毒蛇一般，只要你稍不注意就可能被咬上一口。

地下车库里有两伙人，一伙是张家国，另一伙则是叶文华的人，其中张是叶的三倍以上，就在叶文华岌岌可危的时候，他忽然看到旁边车里有一个女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孕妇。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但他迅速拔出枪，打烂车门，把那个女人拉出来架在身前，以她为挟持，对周围的人说：“你们给我走开，要不然我杀了她！”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哈哈哈，叶文华你没傻了吧？这种事你都做的出来？你开枪吧，反正我不认识这个女人，就算认识又怎样？我好歹这些年也弄得不少人家破人亡，甚至亲手杀过人，你以为用她威胁我有用吗？！哈哈哈……”张家国狂妄地大笑。

叶文华这时也骑虎难下，不过他并不后悔，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现在情况只会更糟。

十七层，监控室。

张唯捏紧拳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看到她战栗的身体，微微隆起的小腹，视线最终定格在陌生女人的脸上，如果叶文华出事，那很大可能她也会死，而死，就代表一尸两命。于是一咬牙，蓦然转身。

“不要去！他们这么多人，你能做得了什么？贸然冲出去的话，我们没有胜算！”

“我知道。”

我知道没有胜算，但这不只是胜算的问题。

张唯扬了扬手中锋利的弓弩，侧身回眸，笑靥如花：“但你应该明白的，就像从前的你一样，有些东西，值得我们拿生命去拯救。”

拿生命去拯救……从前的你？十年前么。一念之差，一念可成佛，一念可成魔。武东山忽然有点庆幸当时自己所做的决定，庆幸自己的善良曾挽救过一条人命。

“这女人……”

“真是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