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月，下班了，快醒醒。”

听见有人呼喊她的名字，康月嘤咛一声幽幽转醒。也许是睡得太沉了，她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有人在面前晃悠，数重残影，于是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揉揉眼睛。

正视这个摇她肩膀的人。

脚下是黑色的皮鞋，身上穿着休闲型外套，里面是绿色的衬衫，灰黑的手提包，每一件她都非常熟悉，这些无不昭示着他的身份。

叶青。

目前，她是他的房客。

“怎么了。”

“现在是午夜，我们下班了。”见她昂着头，目光有些茫然，叶青干脆撩开袖子，把手腕上的手表对着她的眼睛。

时针指向十二点，这表示今天的工作结束，可以下班了。

康月回过头，看见桌上一本书的边角凌乱，才想起来刚才似乎拿着它当枕头了，顿时大汗，把那本书放回原处，赶紧追上了叶青的脚步。

半夜回来的时候，叶白已经睡了，侧着的睡脸就像婴儿一样，嘴里不时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话，偶尔还会露出似哭似笑的有趣表情。

她扯了扯被角，但叶白卷得很紧，竟然连一点被角都拿不到，气得她攥紧拳头就想往叶白脸上揍。

只是看到这张莫名安然的睡脸，又犹豫了。

叹了口气，她放下被子轻轻离开房间。

竖日清晨的空气中充满了阳台上郁金香的味道。

只是卷缩在沙发的某人来看，任何味道都不能成为她早起的理由，或许对她来说，人生最大的乐趣是三件事，睡懒觉、睡懒觉还有睡懒觉。

不过很快她就不得不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因为肚子发出咕咕声。

她饿了。

餐桌上什么都没有。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今天的餐桌比以往都干净，阳光洒落进来，照在桌面上却看不到一丝尘埃。

怎么回事？

今天居家好哥哥不做早餐了吗？

从她第一天来这开始，叶青一直负责早午晚三餐，各方面都做得不错，可圈可点，一般她说的出的口味，他都能做出个大致。

所以一早起床看不见早餐是件很怪的事。

咚咚咚。

她正在敲门，忽然有人从背后拉住了她的手，回过头，只见叶白怒视着她，伸出食指在嘴唇前：“嘘！”

“干什么？”

“哥哥很辛苦，不要打扰他睡觉。”叶白的话突然变得非常有威慑力，康月看了看她的表情，就不再敲门，的确，看到那么努力的人她的舍不得打搅，因为她心底也不想妨碍那么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生活的人，刚才忘记叶青还有早班的事，真是不可饶恕，她在心里稍微自责了一下。

不过她对叶白可没什么歉意，更别说什么内疚感了。

“那我的早上吃什么？”因为刻意压低了声调，所以她不怕里屋的人会听见。

“每周三的早餐是我负责，所以今天我做早餐。”叶白看她不再大声喧哗，脸上的怒意稍微减轻不少，居然破天荒地跟她解释起来。

“那早餐呢？”

“在冰箱里。”她绝对不会说自己睡过头的事，以往的早餐还有煎蛋，不过今天显然不可能了，如果面包和牛奶可以填饱肚子就谢天谢地吧。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她刚刚看了，面包和牛奶都已经吃完了，还有其他东西也都差不多了，如果不出预料，恐怕今天还要出门买菜。

“不是……不是还有生鸡蛋吗？今天的早餐就是它！”叶白憋红了脸，差点说不出话，只是用红得发粉的面颊对着康月，表示自己不会屈服的态度。

僵持了一会儿，康月抚额无奈地说：“算了，今天的早餐就交给我吧。”

“可是……冰箱里已经没东西了。”自知理亏，叶白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差没把头钻进缝隙，无地自容。

“不是还有鸡蛋吗？”康月像看白痴一样，白了她一眼。

“你会煎荷包蛋？！”叶白蓦然瞪大眼睛，仿佛看见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这招她一直想学，不过每次都会因为各种原因失误，然后莫名其妙地做出失败品，比如全身黑乎乎的，或是加了完全没必要的盐和味精，又或是搅得乱七八糟，看着就没有食欲。

“不会。”康月神秘地笑了笑，然后问：“冰箱里还有什么？”

问到家里还有什么剩菜，叶白掰起手指，如数家珍地说：“葱花、洋葱、大蒜，等等，重要的酱油用完了。”

什么嘛，都是些配料。康月强行忍住了吐槽的欲望，问：“昨天晚上有剩饭吗？”

“有。”

“嗯，那就好。”

搅拌鸡蛋的工作被叶白一手承包了，在康月的示意下，她往里面加了盐和味精，并且重复搅拌了三四遍，直到完全看不到蛋白才算准备好了半成品。

接着用油热锅，直到冒出烟，她迅速把半成品倒进锅里，然后用炒菜的铲子搅拌，等鸡蛋变成一块块均等的固体形状才往锅里加饭。

把米饭从块状变成颗粒状，再按口味往锅里加适量的盐和味精，最后出锅就算完成了。

从头至尾，只有盐、油、味精、鸡蛋和米饭，喜欢的话，还可以加葱之类的配料，至于有些人说的米饭要隔夜饭才好吃，那是肤浅，个人喜好不同，隔夜饭炒起来比较硬，如果用刚出锅的软饭来炒才更显功力，因为那样很容易把米饭弄得像浆糊一样，口感会下降很多。

色泽金黄，没有任何焦糊味的蛋炒饭才是正品，至于大街上那种炒得油油腻腻的，她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尝一尝吧。”康月将做好的蛋炒饭分成两份，端到叶白面前，一份加葱，另一份不加。

“左边的好香，右边的闻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但是吃起来怎么有种让人想把舌头吞进肚子的欲望？”

“秘密。”

“切，不说算了。”叶白无所谓地说。

“告诉你也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听见前面的话，她的眼睛顿时雪亮，可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又忽然警惕起来。

“什么条件？”

“告诉我所有关于叶青的事。”

叶白又犹豫了，不知道有些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她才好，又想到哥哥也不小了，如果再不找个女朋友，或许会耽误终生也说不定，于是咬了咬牙，说起这些年发生的事。

“自从妈妈死后，爸爸……那个家伙进了监狱，就是哥哥一直照顾我，保护我……总之哥哥是个很好的人。”

“那你们很缺钱吗？”

是的吧，否则叶青怎么会这么努力打工，也许两份长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毕竟还要上学，不能真正把所有时间花在其他事上。

“唉，你怎么知道？”

说到这里，叶白的眼神黯了黯，虽然现在住的房子很好，但最多再过一个月，他们就会因为交不起房租被赶出去。

这房子是父母在的时候向银行贷款买的，每个月交一次钱，所以在付清房款前，这间房子只能算租，而不是买。

前两年因为靠父母的存款过日子，所以没关系，但年前她生了一场大病，花费不小，于是钱的问题突然起来严重，叶青才不得已去打工，来维持现在的生活。

即便如此，如今也快到极限了。

“既然这么辛苦，为什么不搬到更便宜的地方去住？附近应该有价格更低廉的租房，条件也不差，而且这间房子对你们来说似乎大了一点。”

这房子至少要两百万，假设付过百分之三十的首付，三十年结款期的话，一年交四万六千左右，也就是说，每个月要3800元。

但加上水电费，实际数字估计更高，也就是说，月付要……4000元左右。

很多人的月工资也不过如此吧。

甚至没到。

生活成本这么高，为什么不换个地方住？

“因为……我……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