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头，白龙尾，
小儿求雨天欢喜。
麦子麦子焦黄，
起动起动龙王。
大下小下，
初一下到十八。”
扎着总角的娃儿吵嚷着跑过泥泞的街道，雨后的空气总有种无法言喻的清香。娃娃们和记忆里一样，手里抓着从别人那儿讨要来的零嘴，然后聚在街市的一角闹闹腾腾的。
这样的场景转瞬即逝，洛芒眼前依旧是一片虚无。
他叹息着，将蜷缩的身子稍稍变换姿势，继续伏在树上保持不动。
这个时候，孟章大概已经发现他失踪了吧，届时她会如何呢，是来寻他，抑或是……
……
“听说了吗？皇城里又出了人命啦！”两个农夫打扮的汉子坐在凉亭里，趁着晌午休憩的时候聊起天来。
另一人跟着附和，“我也听说了，据说最近几日死的都是女娃儿，而且死状甚是可怕，你家不正好也是女娃娃么，可得千万小心啊！”
先前开口的大汉显得心有余悸，连连点头，“确实如此，今日回去便让家里的婆娘看好娃娃，莫让他们有个好歹。”
“唉，这是什么世道啊……”正感叹着，两人眼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缓缓从面前走过，两人愣了一下，“这个女娃娃，怎么一个人从外面过来了？”
“孩子，孩子，你没事吧？”大汉有些担忧，出了凉亭拉住眼前过的小小人儿，“你从哪里来，你的家人呢？”
小小人儿抬起头来，用迷离的目光望着眼前的男人，半晌后才道，“不知道，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男人打量着眼前的孩子：瘦瘦小小的个子，看着不到十岁，一身素衣又脏又旧，怕是独自在外行走多日。男子一连问了许多问题，孩子只是摇头，最后他只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回孩子毫不犹豫地道，“洛芒，我叫洛芒。”
农夫带着洛芒回到家，洗尽他脸上的灰尘才觉察到眼前的是个男孩。洛芒长相清秀，又偏瘦弱，在素衣的掩盖下才会让人误以为是个女孩。
至此，洛芒就在皇城住下了。
皇城里依然每日有女娃儿失踪，最后都落得同一个下场，没人抓住凶手，每一个有女儿的人家都显得忧心忡忡，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带洛芒回家的汉子已记不得名字，可他有个可爱的女儿洛芒却始终不曾忘却，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清怡。
“洛芒哥哥，带清怡去玩吧。”
“洛芒哥哥，清怡想听故事，你讲故事给我听吧。”
“洛芒哥哥，清怡请你吃好吃的。”
“洛芒哥哥……”
走在前面的洛芒面无表情地对清怡说，“不许再跟着我，不然我吃了你。”
原本总是痴痴跟着洛芒的清怡被吓得呆立在原地不敢前去，只能看着洛芒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洛芒抬头看看两边的房屋，忽然纵身一跃，如同灵巧的猫儿窜上了一间禁闭着窗户的房顶。
不等他做些什么，那紧闭着的窗却忽然打开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从房内传了出来，“哎呀哎呀，真是如何也睡不够啊。”
洛芒脚下一滑，差点掉下屋顶。刚才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人在房中，难道此人也是个中高手？
正想着，一只白净纤细的玉手从窗子里探出来，朝着上方勾了勾手指，“下来吧，我可不想抬着头说话。”
洛芒犹豫片刻，翻身下了屋顶，跃进窗户。
房里摆设很简单，只是一张桌子一张床罢了。刚刚说话的人是个妙龄女子，二十左右的年纪，皮相生的倒是好看得很。身上只穿着一件仅够遮羞的肚兜，一袭轻纱随意地披在身上，却挡住了大部分春光。
看到这个女子洛芒眉头微皱，站在窗边没有动作。他看不穿她，应该说她是个道行比他深的人物，他不明白她找自己是何用意，但如果妄想阻挠他做的事，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女子回到床边躺卧着伸了个懒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洛芒，然后说道，“小家伙，你是谁？”
她问我是谁，是因为看不穿我的身份吗？洛芒不太确定，也没有回话。
“那么你呢？”洛芒反问。
“我嘛，闲人一个。”女子笑眯眯地撑着头，目光甚是坦然地看着他，“其实是你上房的声音吵醒我，我正巧无事可做就找你说说话打发点时间，想必你也不会介意吧？”
洛芒眯起眼睛，眼神里全是怀疑，对于看不透的人洛芒一般只有两个选择，不若是将此人杀了，再就是离此人远远的，最好永世不再相见。
他没有质疑女子的话，只是平静地说道，“话虽如此，但我很介意，这便走了，告辞。”
“我可没说这般就让你走了。”话音刚落，洛芒便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女子的话有种致命的诱惑，洛芒只是听在耳中便身不由己。因此他更加坚定了要远离眼前人的念头，只是此刻身子已经不受控制了。
见洛芒受缚于自己，女子便高兴地跳下床来，绕着洛芒又是好一阵打量，最后匝巴着嘴说，“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道行却如此深了，莫非你想修仙？”
不料洛芒却冷声道，“做神仙有什么好的，你以为人人都想修仙么？”
“难道不是吗？我看那些前去庙里烧香拜佛的，个个都想求得长生不老，那不是只有神仙的修为才能做到的么，还有那些想要求得一日暴富的，我还真想让他们跟太上老君学学炼丹之术呢，没准还真能炼出点金子来。”
说着，女子像是给自己说了个有趣的笑话般“咯咯”笑起来。
洛芒却是有些不耐烦了，他从未想过修仙，也不想和这些个神仙打什劳子交道，他有自己想做的事，仅此而已。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把我放了，彼此就当从未见过。”洛芒说道。
“让你走也行，我便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须如实回答。”女子的笑声停下来，认真地望着洛芒。
“你可知道，皇城内那些死于非命的女娃儿，是遭了谁的毒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