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你可算是来了啊！”

在宫墙之外的一处隐秘府邸里，齐琮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而在说话的同时，这位太子还抓住了他的胳膊，神情热切得仿佛终于找到了多年未见的挚交好友一般。

而白尹的反应则更加自然，友好而不逾矩：“是我来晚了，居然让太子殿下久等……”

齐琮连声说着“没关系”，领着白尹走到有茶有座的里间。问候寒暄几句之后，齐琮便斥退了旁人。于是白尹也明白，这是打算要说些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的机密事情了。

“白先生请务必如实告诉我，您究竟是不是妖族？”如此问出口的同时，齐琮不禁回想起了两人的初次见面。当时，这位白先生从海边礁石上一跃而下的场景，让他不禁微微吃了一惊。后来回想，更是怎么都觉得凡人之躯不一定能如此矫健。

白尹微笑着反问：“殿下手中可有试妖石？”

齐琮起身走到一旁，拉开一处抽屉，拿出一块漆黑如墨的方石。

究竟是人还是妖这个问题，绝对避不开。若无法通过这一关，就根本不可能踏上朝堂，即使齐琮将来登基为君主也无法改变这一铁律。

如今世间有很多不可更改不可试探的铁律，比如妖族不能入朝为官，比如不能对岳山竹氏下手。但这些规矩，其约束力终究还是有所不同。潼厉王敢于对国内的竹氏史官痛下杀手，是因为这事很有可能捂住；而没有任何一个君主敢于请妖族为官，是因为官员总要上朝，时间一长总会露出马脚。齐琮自问没有潼厉王那般胆量，更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而此时，白尹接过了试妖石，石头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让这位太子着实松了一口气。

齐琮又拿回了墨石，放回到那不起眼的抽屉里，又坐回原位，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白先生可以随便说说，六部之中对哪一个比较感兴趣？”

朝堂之上，六部之外，还有许多官职，但那些无关紧要的选项显然不在二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白尹沉吟半晌，道：“户部。”

齐琮颔首道：“户部侍郎，白先生觉得这个位子如何？”

“我太过年轻，一来就坐上如此高位，怕是难以服众吧？”

“没关系，白先生有所不知，”齐琮笑了笑，“如今朝堂之中，还有跟你差不多年轻的呢。孙缟，这个人白先生想必认识吧？”

白尹眉头轻挑：“去年岳山大辩上的那个？”

“对，正是那个狂士。在宋立夫死后，孙缟凭借张景海的关系迅速攀升，又以一纸‘清堂策’讨得父王的欢心，便一飞冲天。如今，以不到三十岁之身占据吏部侍郎之位，风头无二。其他官员要看不惯年轻人，首先看不惯的也应该是他。”

齐琮的一番话说得很有把握，却让白尹不禁思索起来。

来齐国之前，白尹就知道了孙缟在齐国朝堂上闹出的风波，以及所谓的‘清堂策’——重新设立三百年前就已然被废除的暗行御史制度，用于监管各地官员，以便杜绝欺上瞒下之事。他早已料到了齐王会赞赏这一建议，但还真没想到连带着献计的孙缟都能得到如此大力的提拔。

沉思半晌，白尹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户部侍郎的位置想必也没什么问题了。”

“好，如此就好，”齐琮颔首笑道，“白先生暂且在这府里住下吧。过两天我叫人给你拿些银子，在上京城里帮着找一处合适的居所。”

白尹点了点头：“好。”

说完了正事，齐琮便推开门，带着白尹往外走。可是刚走出几步，就有仆人来报告：

“殿下，外头有一位年轻姑娘，自称姓芷，说是来找白先生……”

齐琮不禁皱了皱眉：“哪来的姑娘？她怎么会知道白先生在我这里？”

这时，白尹叹了口气：“姓芷，那想必就是我徒弟了。”

齐琮眉目舒展，对仆人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快领人进来吧。”

没过多久，仆人将芷珑汐领到了白尹所住的客房，而白尹早已在房里等着了。

房门一关，屋里就只剩下少女和师傅两人。

白尹望着她，叹道：“我不是让你留在岳山么？”

芷珑汐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小舌头：“小琪整天忙着学习和整理各地送来的报告，其他的弟子也都有事做……”

白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所以说，你就是闲得无聊所以跑过来？”

芷珑汐摇了摇头，义正辞严道：“不，我是来护卫师傅的！”

“补考的知识点复习了没有，就说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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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国朝廷派出的传令兵终于找到了狼将军。

因为是跨越千里之遥，北上朔原去送旨，所以这一次的传令兵就是一小股精锐骑兵，人数近百，兵马甲胄精良。否则，很难确保能将君王的命令送到。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当传令兵的队长走进狼将军的帅帐之时，却看到了许多披头散发或扎着辫子的北蛮人士。

而且，看那些披挂在身上的金银饰物和名贵皮毛，任谁都能猜到，这些蛮夷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低……

虵狼并没有下跪，直挺挺地站着就接过了圣旨——如此行为，让传令兵队长暗暗胆寒，甚至忍不住猜测自己今天能否活着走出这军营。

果然，在刹那之间，虵狼抽出佩剑，挥剑削掉了传令兵队长的头颅！

鲜血如喷泉，几乎洒遍了帅帐。而那些看似粗犷豪迈的蛮夷，也不禁动容失色。

虵狼将手中的圣旨扔在血泊之中，冷笑道：“苍国那老儿想要我乖乖回去，给他当狗。这种事谁爱做谁做，反正我不干。我不是狗，是狼。你们也都看到了，敢于起兵反对我的十二个部族，都跟着朵彦的死鬼变成了草原上的肥料。那么，你们……”

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北蛮首领突然跪了下来，一口半生不熟的中原话大声嚷道：“我愿意给狼王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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