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千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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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国、安国、洛国、苍国是神州十四国中最靠北的四个。而在这四国的北方,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漠,自有岳山以来便得名“朔原”。

虽说是荒漠,但在其中还是散布着大片的草原与绿洲。但除了熟稔地形的牧民,一般人不敢贸然往里闯。毕竟,哪怕是初始方向选错了一丝一毫,就有可能迷路失陷于荒漠里,最终饥渴而死。也因此,平坦无山的朔原成为了天下有名的易守难攻之地,因为对于这里的游牧部落而言,压根用不着守,也没人敢来攻。

自从懂事以来的三十多年里,乌兹都是这样认为的,直到这天,他撞上了一群奇怪的匪徒。

这一群壮汉的数量足有上百,且没有老幼病弱,个个都骑着马,带着刀和弓箭,粗糙的面目上戾气四溢——毫无疑问,这就是一群匪徒,且看其眉眼分明是从南方的中原而来。不过最让人感到疑惑的,还是匪徒们的首领。

那是一个白衣白发的青年,面目俊美而身形修长,于是在夹杂着黄沙的风中甚至略显脆弱。尽管胯下是一匹让任何牧民都会忍不住眼红的纯黑骏马,可是无论怎么看,这位都更像是王宫里的贵公子,而非流寇首领。

但乌兹清楚,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可轻视。因为你很难确定对方是不是真正的“人”。

于是用不着恐吓,乌兹就乖乖给他们领起了路,而没有仗着熟悉地形就试图逃跑。哪怕是放养多年的牛羊全部被宰杀分割了,他也没敢吐出半点抱怨。至于故意带错路……这种事,他更不敢。

因为那个白衣白发的青年要找的人,是在整个朔原都颇有名气的智者,千泠。而这位智者所在的方向全朔原几乎无人不晓,随便逮住个牧民都能问到,所以随意撒谎太容易被识破了。

三天之后,乌兹终于带着匪徒们来到了一片小小的绿洲。不过在距离尚有几里处,这个打了多年光棍的牧民告诫道:“再往前走,就是千泠先生的绿洲了。那里有规矩,不能骑马,也不能一群一群的。每个客人都必须自己走过去,就算是大部落的酋长来了也是一样。”

话音未落,一身白的青年猛然抬手,于是后面的一群人都勒住了马。几乎是眨眼间,便全部停了下来。如此的令行禁止,让走在前面带路的乌兹不由得暗暗心惊。

那青年翻身下马,笑道:“好,我走过去,其他人就在这儿等我。”

乌兹赔着笑道:“好哈,我带你过去。”

青年皱了一下剑眉,目光里仿佛有些困惑:“不是说只能独自过去吗?你怎么能带我过去?”

“那我也在这儿等。反正就在前面了,应该不需要我再带路。”

“可以。”青年点了点头,迈步向前走去。

可是就在乌兹暗自揣摩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抹雪亮的刀光袭来。这刀的速度实在太快,让他根本没法反应过来。

除非必要,虵狼没有到处留活口的习惯。

随手一刀砍了牧民,任由那扎着小辫子的头颅高高飞起,虵狼大步向前,没有让一滴血溅落于自己身上。他的长发与衣袍随风鼓荡,皆是纯白颜色,俊美潇洒至极。

“尸体,埋沙子里,收拾好。”

虵狼渐渐走远,可那声音从风中飘来,让最前面的几人连忙下马。他们手里没铲子之类的工具,不过没关系,反正有双手可以用。

这些杀气冲天却严守命令的人,正是当初虵狼在洛国刚刚现身时收下的山贼与土匪。其中最不怕死、骑马功夫与战斗力最强的,便被他挑选出来,集结成了这样一支骑兵。面对敌人时他们是最凶残的狼群,在虵狼身旁却是最忠实的走狗——目睹了虵狼在洛国大军重重围困之中百战百胜的神迹,会有如此反应实属正常。

当然,虵狼并不是从未败过。不久前的潼都一战,虵狼便丢掉了一路积攒下的万人大军。但跟随他经历此战的狼骑兵们很清楚,此战的真实情况远比天下人听说的更加复杂……

————

在那片小绿洲的中央,有一座两三人高的石台。名扬朔原的智者,每日白昼便端坐于此。而走到石台不远处虵狼才发现,这位千泠先生居然是个女子。

她靠坐于藤椅,椅背上支着一把大伞,遮住了头顶的烈日光芒。于是在旁人看来,伞下的人影便有些昏暗,难以看清了。

再走近些,直到距离石台只剩十几步远,虵狼终于看清了伞下之人。那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子,面容里寻不出一丝皱纹,可是她望向远方的目光却颇有些沧桑,让人实在难以猜测其真实年龄——可以说是二十多岁,也能说是三十多岁,甚至硬要说四十岁或许也行。

一头青丝在脑后束起,扎成简单清爽的圆髻。一身沙黄裙袍,与黄沙大漠遥远相呼应,也让那清秀的面庞更显凝重。

忽然,石台上的女子问道:“大名鼎鼎的虵狼光临鄙人居处,有何贵干?”

青年扬眉反问:“千泠先生怎知我是谁?”

“白衣白发,俊美如仙——全天下能当得起这八个字的人,怕是只有阁下吧?”

“先生果然消息灵通,不过我还真没想到……”虵狼顿了顿,舔了一下嘴唇,“您居然是人。”

幸亏此时周围没有旁人,否则听到此言必感惊诧。不过千泠却一点都不讶异,仍旧慵懒地坐在藤椅上,悠然道:“知晓天下妖族之事,未必非要是妖族才行,不是么?”

“这倒也是。那请问千先生对于召唤异世妖族之术,可有了解?”

“阁下想要解开潼厉王的束缚?”

听对方一句话直指要害,虵狼的目光愈发炽热:“先生可有办法?”

“召唤异世大妖之法,关键是口诀与信物。要解开封印,二者缺一不可。可是潼厉王既已死,口诀怕是再也无人知晓……”千泠先是摇了摇头,继而却又点了一下,“不过要是不怕麻烦的话,倒也不是完全无法绕过。”

“敢问千先生,究竟是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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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中秋节快乐,加更一章。

顺便一提,过几天就要开始稳定每日双更了……若不出意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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