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亡面色不改，一句话说的很直白。

“那，大安的话，就是成立了？”右相多了几分笑。

“非也。”空亡答道。

“你的回答到底是什么，我只想要结果。”右相颇有几分不耐烦了。

“右相，你所在意的无非是袁天罡。”空亡抬起头来，目色与右相相接。

“是了。”右相直接答道。

“而这一次，袁天罡似乎没有出现。”空亡很果断。

“没有出现？你如何能肯定？”右相身体一倾，须眉一动。

“若是袁天罡出现了，那广福寺绝对不会如此平静。要知道，三大士虽是得道高僧，但平生之愿，便是除去袁天罡这个魔头，为天竺那烂陀寺正名。”空亡又道。

嗯……

右相坐直了身体，稍稍一沉吟。空亡的话说的不无道理，若是袁天罡真的出现了，那广福寺肯定会变成人间炼狱，空亡既然去迟了，肯定是个有去无回……

相信空亡。

右相最终还是得出了这个结论来。

“空亡，你起来吧。”右相伸出手，轻轻一抬，空亡得了旨意一般，弓着腰站了起来。

那大安与速喜，却根本不敢动丝毫。尤其是大安，此时身上冷汗如雨，心里早就慌张的不行，那颗心差点没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直都悬在嗓子眼儿下面，不得安宁。

空亡站起来，乜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敢动的大安，顿时面露冷笑。

“不过右相……”

“不过什么？”右相心里本已平静，见空亡的言辞又有些含糊了，不禁又是眉目一沉。

“袁天罡虽不再广福寺出现，但是却不敢保证，他不在其他地方出现。”空亡继续道。

嗯？

右相冷冷的哼了一声，空亡说话颠三倒四，这是在有意玩弄于他吗？

“空亡，你很放肆！”右相语气断然的冷沉，有些歇斯底里，如一口被寒冰封了几千几万年的利剑，寒气十足，劈在了空亡身上。

本已平静，奈何空亡一句话，又起了波澜。

右相这才发现，他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就算只是在“袁天罡”三个字面前，他也与受惊的三岁童稚无异……

蓦然间，一颗不受人察觉的冷汗，因为空亡一句话，便从右相的眉心冒出来，迅速往下一滚，直直的滚在鼻尖上。

这颗质量如羽毛一般的冷汗，在右相看来，却如十万座泰岳一般的冰山一般，死沉沉的压在他的鼻尖上。

他此时，一如堂下跪着的大安，不得安宁。

“右相，并非空亡放肆，空亡这是在替右相着想。”空亡急忙又跪下，拱手而道。

“右相可以试想，三大士一起出手，加之南道盟神祖，三清殿紫云宫主持张果，天下几大高手齐聚，绝不会落个空手而还。”

“你的意思是，他们从那小子嘴里，得到了一些什么信息？”右相目色不停的转换，惊疑不定。

“这一点可以确定。但是得出的信息到底是什么……这才是最主要的。”

嗯……

右相沉吟了起来，摸着下巴的长须，心中的起伏如翻江倒海一般的。

“空亡，必须查明！”最后，右相斩钉截铁的喝道。

“是，空亡自然明白。”这时候的空亡，大有些有恃无恐了，不等右相旨意便站了起来，现在的他，又有了价值，自然更是从容。

“空亡你要记住，我的心头之患，便是你的心头之患。”

……

一句话说的很明白，空亡从大堂出来的时候，右相的话言犹在耳久久不绝。

这时候，大安已经被其他守卫带下去了，自然免不了一番惩罚，这就不关他的事了，而且还多了一丝爽意。

……

数日后，天气凉。

中秋佳节，玉盘高悬。

在华清宫中，李隆基与贵妃相对而坐。偌大的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人一律退下，即使是高力士陈玄礼也是如此。

“玉儿的武功，可有进步？”李隆基端着一杯酒，含笑问答。

“玉儿聪颖，天资甚高，已经精进了许多了！”贵妃笑颜如花，在灯下愈显动人。

“那就好，你这个娘亲，辛苦了！”李隆基体贴言道，拉过贵妃的手握在手里，轻轻一拉，贵妃顿时倾倒过来，靠在了李隆基的怀中。

“我在华清宫督促玉儿，陛下倒好，在皇城里督促九仙媛……”蓦然间，贵妃嗔道一句，酸酸的有些醋意。

李隆基笑了笑，在伸手出指，食指在贵妃脸上刮了一下，滑腻的触感，顿时从指上传来：“九仙媛虽好，却不及贵妃半分！”

“陛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又不是不知道的！”贵妃笑中带怒，故意嗔道。

“我见贵妃，只说真话！”

……

“爹爹，小玄子失踪快十天了！”

在平康坊的小舍里，裴老龟靠坐在窗前，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捏着酒杯，旁白的桌子上，有几盘下酒的好菜，那都是从还梦楼端来的，口味极好。

“是啊伯父，你总是说不急不急，这都十天了！”薛千树几乎疯狂，这十天来，她吃不好睡不好，皮肤暗淡，本来已经好了的痔疮又犯了，痛哭不已。

裴老龟紫金色的面皮略有一点醉酒的酡红，咧嘴一笑，吐出一大口酒气来。

这十天的时间，他一直都待在小舍里，每天好酒好菜好吃好喝，日子过得好不滋润，可是一直都不提寻找木玄的事，把小媔和薛千树急的团团转。

“怕什么？那小子既然能从广福寺脱身，还怕谁？”裴老龟言罢打了一个酒嗝，又吐出一口浓浓的酒气。

这句话，十天的时间里，他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说了多少次了。小媔与薛千树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问，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说。

“爹爹，我不管了，我一定要去找小玄子！”小媔一扭身躯，看见小舍外明月光满照，竟然盖过了坊间的灯光，天上月盘皎洁，倾泻下的月光，如雪铺满了地面。

一见满月，便是思人。

“找吧，去找吧，你能找到那小子，爹爹我给你跪下！”裴老龟脸色一变，对着窗口喊了一句。

“那小子神通广大的，连三大士，神祖，张果那等人精都骗的过，他要是躲起来了，你就算将长安，将天下翻个底朝天，也必定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