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早上，从来都没有来叫人起床过的母亲竟然一大早就来喊风小也起床，喊她吃早餐，可母亲不知，风小也这是才熟睡不久。

不管怎样，风小也还是起床吃早餐了，还打算吃完早餐再去睡会儿，但是母亲就着急地说：“你就没别的衣服吗？穿一身黑的不好看，别人还以为你要去送殡呢。要不你去找几件大姐剩下的衣服？找颜色精神点的。”

还在睡眼朦胧的风小也看不懂母亲的行为，就问了：“为什么要穿她的衣服？我的衣服就很好。”

母亲一个回头，惊讶地看着她说：“你不会是忘了相亲的事吧？”

“哦，原来是相亲，相亲穿自己的衣服就可以了。况且姐剩下的衣服那么旧，怎么可以穿出去见人？”

“旧也比你这一身黑的好。”母亲拿着筷子，上下地指着风小也，说。

“我不穿。”

“算了算了，你快吃，等一下就去了。”

“这么早？”

“人家中午就要出去了，没办法，你快点。”

相亲定在了九点钟，地点定在媒婆家里，可刚想起要相亲的风小也还是忘记了对方的名字，明明当时刚听到别人的名字时那么地有感觉。

不过今天是阳光普照啊，很多人都出来逛街，晒晒太阳。去媒婆家，绕道公园后面那条路会比较近，车也少些，容易走。而这个点的公园里，已经都坐满了老人和小孩，还有父母推着婴儿车来散步的，热闹的喧哗声，清脆的小孩笑声，都延续到马路上了。

而身穿一身庄严的黑色呢绒长外套的风小也，在经过公园时又引起了众人的目光，其中还飘来了一位母亲的话，“真倒霉，一大早就看到去送殡的人。”还好兴致勃勃的母亲没听到这不好的话，不然她也会说倒霉的，然后就会搞得这相亲的没什么好预兆似的，接着这一天的好心情也会被影响。

风小也倒低头审视自己的衣服，心想这是多么好看的衣服，耐看又耐脏，重要的是，这款式端庄大方，堪比名牌呢，比他们那千钧一律的羽绒服好看一百倍，净是些不懂时尚的人。

媒婆的家在巷子里头，也是一间老旧的小独栋，现在就他们夫妇俩住。屋里，媒婆的老伴正陪着先来的男方母子俩聊天，气氛有点尴尬，但也算平和。不过和舒坦地趟摇椅上说话的老人不同，男方母亲坐直腰身，多少有些拘谨，还时时刻刻都露着微笑。

媒婆和风小也她们在巷子外头接应之后，便高兴地迎着她们进去。走进这条安静的巷子里，风小也就能看到很多躲在墙角看热闹的小东西，吱吱叫的鸟儿也都飞来飞去，这站站那站站，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样子。

到了媒婆家门口，这大白天还要开灯的客厅，完全显露出了这些老房子的建设弊端。而见人到齐了，媒婆老伴打过招呼后便外出，他老人家可能觉得年轻人相亲，外人少点会比较好。

在媒婆的介绍下，双方母亲客气地问候了几句，但是风小也的注意力还是在这老房子上。

墙灰剥落的四周，时间踩黑了的角落，掉皮的破柜子，古老的几张凳子，还有泛黄的玻璃桌上的缺角茶具。虽然是白色幽静，但长久使用后免不了会有许多茶迹，可这套茶具不止有茶迹，壶盖、壶嘴和每一个茶杯上都有大小不一、深浅不一的缺口，这样还用来迎客就多少有点失礼了。

也许巷子深，房与房挨得近，每一家的采光都不怎么好，所以这屋里还有一点潮湿的感觉。看看这些，再加上刚才走来的路上听到的各种不好的，风小也已经很明确地感觉到这次相亲是不会成的。

不过除了风小也有了不会成的感觉外，还有一个人也是这么觉得的，那就是男方的母亲。刚才她在屋里看到门外的风小也时，一身黑的风小也在阳光的照射下是那么的沉重，还有一种压人的感觉，说句不好听的，就像电影里的那些老巫婆，除了她自己，别人是完全看不懂她的。但是为了礼貌，这位母亲没有立刻提出不愿意。

“他就是你的老同学孑小鹏，她就是风小也，看看，连名字都相似，都是缘分都是缘分。”满脸皱纹，又瘦小的媒婆一边倒茶一边说着好话，只不过因为壶嘴的缺口大，出来的茶水大部分都流到桌上了，弄得她有点慌张，忙去拿来一条晒得硬邦邦的破旧毛巾来擦桌子。她还时不时偷看风小也的衣服，心想连自己都觉得风小也穿得太沉了，男方家长肯定也会这么觉得，所以她就怕这相亲不能成。

不过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感觉和大人们的就完全不一样了，先是风小也，等她终于把目光放到相亲对象身上时，她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了一个笑容，对，就是之前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想起来的那个孩子的笑容，而现在，除了清晰的笑容外，那个小孩子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楚了。但是小孩子加上孑小鹏这个名字，她心里除了有不明不白的熟悉感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和小孩子之间的关系。

孑小鹏倒是一看到她就爽朗地笑了，因为他还记得她，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风小也，不过看到她现在不仅仅是适合黑色，而是完全被黑化了，他有点惊讶而已。还有风小也已经不记得他的这一点，也让他挺意外的。

大人先说会话，孩子后面再说，但是等大人都寒暄完了，男方母亲却希望孑小鹏不说话的好，反正从风小也那毫无兴趣的样子看来，这位母亲觉得风小也也是放弃的。

但是旧青梅竹马相聚，怎能不说话？虽然相聚的方式有点奇怪。孑小鹏一直看着风小也笑，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一点都看不出我是谁啦？”

风小也很满意他这么灿烂的笑容，和印象中那孩子的笑容有点像，虽然他嘴边还是显露出了一点狡猾，但能看出这是真诚的笑容，所以觉得他的问题并不是在开玩笑。风小也就认真地回想一下，又是闭眼又是歪头的，偏偏找不到关于他的记忆，反而想起了昨晚那只老鼠，想起了老鼠的请求，然后“啊”地一声，却又立刻平静下来，淡淡地说：“没想起。”